那老者看他一眼,不明所以,听他口中道出了几味中药,便顺水推舟,说道:“我听公子口中嘀咕,原来公子精于医道,那公子是要抓当归与茯苓两味药了。”
心下却嘀咕道:“当归不是治掌伤之药啊。”却动手包了两味药,递将过来,说道:“给你!一共八文钱。”鱼幸脸色尴尬,低声朝那女子道:“我身上没钱。”
那女子道:“我……我胸口前荷包里有,你拿出来付钱吧。”鱼幸目光斜扫,发觉桌子上坐着的那人不断看向自己来,知道不便久留,匆促从那女子怀中取出钱袋,抓出碎银子,递给掌柜,接过他退来的钱装入荷包之中,说道:“多谢了!”转身便走。
出了医馆,只听那女子道:“你怎么知道要用这两味药?”鱼幸道:“我……我也是听一个人说的。”那女子奇道:“什么人?”
鱼幸道:“我和他也是初次见面,不过听闻别人说他医术厉害的很。方才我抓药之时,掌柜的满眼惊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治你的伤。”那女子神色自若,道:“当归与茯苓两味药都无毒,试一试也不打紧。”
鱼幸知她抱了侥幸,又听无毒,松了一口气,似觉不妥,说道:“哦,对了,我还你钱袋。”那女子道:“不忙,你可否再答允我一件事?”
鱼幸问道:“何事?但叫能及,自当应允。”那女子眉目下垂,硬着气说道:“你可否抱……抱着我去找一处客栈安置?”
这话正合鱼幸之意,心想:“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这姑娘伤得厉害,其他的事情,先搁置搁置,救了她再说。”
满口答应道:“这个自然,你的掌伤非同一般,须得寻一个僻静暖和的所在疗伤。”那女子道:“你身无分文,将钱袋还给了我,待会儿住客栈,你重新从我怀中取出去么?”此言一出,陡觉轻浮,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鱼幸对她轻言置之不理,将医馆中抓来的药夹在腋下,放足奔走。他深恐上下抖动,触碰到那女子的创口,是而脚下留心,平稳得如躺在床上。那女子对安县一带形势熟悉,哪里有医馆,哪里有客栈,她都不言而知,不断出口指点鱼幸前行。
镇上街北有一家“芙蓉客栈”,距二人最近,只奔了片刻,已到了客栈。
店伴见深夜了,还有客人来,听说两人要住店,满脸堆笑:“小店今日当也是生意兴隆啊,开店以来,还是头一遭呢!”低头哈腰,殷勤地在前引路。
上了客栈二楼,径直朝东首倒数第四间走去,推开房门,站在门边,欢笑道:“也真凑巧,我们客栈只剩下这一间上房了,便如特地给二位,咳咳,给二位安排的。”
鱼幸眉头一锁,他从未与怀中这女子见过面,别说是共住一屋,即使是同桌进餐,也是不可。正要出口拒绝,怀中那女子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道:“好,便住这一间吧!”
鱼幸再也不耽搁,问明了价钱,从那女子的荷包中取出一块碎银子,掷给店伴,吩咐他不可让任何人前来打扰。
那店伴望他一眼,又看她怀中的姑娘一眼,陡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对着鱼幸挤眉弄眼地坏笑,嘴里连忙答应,迫不及待将银子收回怀中,转身去了。
鱼幸对他一笑摸不着头脑,也是一笑置之,当下不容思索,大步跨入,扶那女子坐在床上,把抓来的药放在桌子上,问道:“姑娘,这怎生用法?”那女子道:“劳烦你去叫店伴将这两味药煎了,多给他些银子就是了。”
鱼幸问道:“那你呢?”那女子道:“你给我输了不少真气,少说也能捱上半把个时辰。”鱼幸心下一疏,应了一声,拿着药下去找店伴煎了。
那少女听得脚步声响,心里起伏不定:“这人同我素不相识,却怎么让我如此心安?”想及这里,脸上竟然发烫得厉害。
那店伴收了鱼幸的银子,喜得迷花眼笑,不消一会,将药煎好了,盛给鱼幸。鱼幸道:“多谢了。”店伴嘻嘻笑道:“不用,公子的娘子病好了,才是谢天谢地呢。公子的娘子可生的好看得很哪!”
鱼幸一怔,霍然明白,原来那店伴竟以为那姑娘是他的娘子。心想与这等人解释,定是白饶口舌,越抹越黑。可心中不禁发笑:“我与那姑娘萍水相逢,见她受伤,不过急人所难,连她的容貌也不曾看清,姓名也不知道,这店伴真也好笑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