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幸站起身来,目中含着闪闪泪花,说道:“文大哥,咱们……走吧!”二人在谷中打探一番,发现唯有东边有一道出口,便朝东边而去。
走了二十来寻,已出了谷口,一条羊肠小道东西横亘,依稀可见。两人踏上小道,文逸兀自放心不下,问道:“鱼兄弟,你说弓未冷会追来么?”
鱼幸不胜其烦,对他渐生鄙夷之心,只说道:“你放心好了,萧万重老前辈以性命放下大石头堵住了出路,弓未冷就算能够出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文逸心中大石落下,迷花眼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二人沿着路途,复往东走出二十来丈,也不见有人户。这时太阳西偏,看来已是午后,文逸却叫起苦来,说道:“饥渴交加,当也难受至极。”
正作没理会时,鱼幸说道:“咦,文大哥,你看那里,似是有间酒肆。”
文逸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矗立着数间房舍,篱笆墙上挑出一条破败的酒帘子来,正迎着微风左右摆晃。
文逸大喜,说道:“好极好极,鱼兄弟,咱们过去讨碗茶喝。”鱼幸道:“甚好。”两人加快脚步,不一会来到篱墙之外,可奇怪的是,篱墙正中的柴扉深锁,似并无人烟。
文逸伸手在柴扉上磕了数下,一边问道:“有人么?”磕了七八下,仍不闻有人开门,当即推门而入。
柴扉方开,却吓了一跳,只见院子中有八个庄稼汉,皆是黑衣打扮,与身份极为不搭,或坐在石磨之上,或躺在水井之旁,尚有三个手里各拿着一块脏兮兮的鸡腿,吧唧吧唧啃着。
文逸唱了个诺,道:“八位老兄请了,兄弟二人行经此处,饥渴难忍,求赐一碗茶饮,得解饥渴,感激不尽。”
啃鸡腿的三个汉子听他说话,蓦然两眼精光四射,一个汉子说道:“要讨茶喝,来错地方了。请出去吧。”文逸陪笑道:“实在是走不动了,若是没茶喝,给一碗水也罢。”
那汉子嘻嘻笑道:“要喝水,那可不成,我手里有鸡腿,待我啃吃完了,倒是可以给你留一块骨头。”文逸微愠,正要发作,那坐在石磨上的汉子一跃而下,说道:“五弟,你勿要为难他。这二位兄弟要喝茶,便给他茶水喝罢了。”
对文逸道:“小兄弟切勿见怪,昨日上山捉了几百只老鼋,晚间命内子做成了下酒之菜,只是屋内人丁稀少,这天气又燥热得紧,怕搁置着馊了,你要讨茶喝,敢问吃老鼋么?”
鱼幸心间一抖:“前后说话的这两人口音迥然不同,这人怎地称他为‘五弟’?老鼋不是长在水中么,怎地上山捉的?这其中恐有蹊跷。”不敢疏忽大意,暗自防备。
却听文逸笑道:“兄弟活了二十几年,吃过猪肉狗肉,就是没吃过老鼋肉,既有茶水好肉,如何不吃?”
那汉子听到这里,面色略变缓和,嘴里喃喃念道:“胡虏铁蹄怨。”文逸双目转动,不明所以,鱼幸只觉得这句话好生熟悉,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那汉子见二人不说话,脸色又变僵硬,说道:“二位内堂中请。”当先在前领路。
穿过水井石磨,便进入一条幽暗的小道。一路上,鱼幸暗自警惕,不时察看四周境况。但见小道上脚步杂沓,似乎有人来过,两旁长草覆道,修剪得甚是平整,其中还开满了白色小花。鱼幸暗自想道:“寻常庄稼人,怎会有闲心去打理花花草草?”
戒备之心更加重了,待那汉子走出五六步,鱼幸贴近文逸,恐他武功低微,有什么危险,低声在他耳边道:“文大哥,小心一点,你没发现蹊跷么?”
文逸低声回道:“这八个汉子都不是易与之辈,除了这个之外,另外七个腰间鼓鼓的,定是兵刃器械。”鱼幸回想片刻,果觉得那七人有些异样,说道:“正是,咱们当心点,你挨近我。”
那汉子见二人跟得远了,回过头来,微微笑道:“小声嘀咕什么呢?跟紧点,这里路口甚多,只怕跟丢了。”鱼幸应了一声,扯着文逸跟了上去。
走通这条小道,所有房舍已不见了,来到一处天光昏暗的山洞之中。只是这山洞空间极大,四面皆有光线投射下来,犹可听闻空洞啼鸟的声音。两人更加谨慎,掌心暗暗捏了一把汗。
再行七八步,忽听得潺潺流水声传来,往前一看,一道峡谷赫然矗立,两岸相距恐有三丈之余。定睛一看,才发现两边顶着一条铁链,随着山风晃动,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那汉子回头道:“过了这悬崖,便可喝茶吃肉了。”当先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铁索之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鱼幸看得惊心动魄,暗想:“这人果然是个狠角色!”
那汉子行到对面,面不改色,朝文鱼二人招了招手。鱼幸低声道:“既来之,则安之,文大哥,我带你过去。”一抱将他抱起,轻轻跃上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