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烟深恐弓未冷与布脱追将上来,手中木桨更不停息,拼命似也往前疾划,拨得海水哗啦啦作响。
也不知划了多久,天已大亮,天上雨已停住,风却无休无止地吹来。
陆秋烟回头看背后的方向,满眼都是湛蓝的海水,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边。薄薄的烟雾横铺在远处的海面上,萦绕不散。弓未冷的那艘大船却已不见,显然是他们并没有追上来。
她心情略定,伸袖口揩了一下额上的细汗,却见鱼幸斜倚在船头之上,满脸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鱼大哥,这下好啦,他们都不曾追来。”陆秋烟对他微微一笑,欣喜地道。鱼幸点了点头,“嗯”地应了一声。
“鱼大哥,你冷么?”陆秋烟见海风不止,拂在鱼幸的脸上,略显苍白。鱼幸并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陆秋烟见他一忽儿点头,一忽儿摇头,也不说话,奇道:“咦,你怎么不说话?”这时海面已变得平稳,小船也不再晃晃悠悠,陆秋烟放下手中木桨,走到他身旁,问道:“鱼大哥,你怎么啦?”
伸手就去推他。她不推倒好,这一推之下,鱼幸身子软绵绵的,如同一团烂泥,跌在甲板之上。
这下让人始料未及,陆秋烟这一惊非同小可,忙走上将他扶起,急声问道:“怎地啦?怎地啦?”
鱼幸望她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停住了,只是有气无力地道:“我没事。”说了这三个字,额上汗珠滚滚而下。
“还说没事,你都这样了!”陆秋烟伸手握住他的左手,只觉得他掌心湿漉漉的全是汗水,并且发烫得厉害。
“哎呀,你这是染上了风寒了么?”陆秋烟心中大惊,将袖口在他额头上抹一抹,试了一下,也是烫得厉害。
鱼幸动了动发白的嘴唇,断断续续地道:“不是的……我……我没有染上风寒……”声音几不可闻,一句话说完,长长吸了一口气,目光呆滞,恹恹下垂。
“那是什么?”陆秋烟急得眼泪在眶中打转,“鱼大哥,你可不要有什么事,你……你……你……”连说了三个“你”字,声音变得哽咽,不知如何说下去,眼泪已顺着白皙的面孔悄然滑落。
鱼幸伸起手掌,想要制止她,但全身无力,旋即又垂下,只说道:“陆姑娘……你,你别哭,我真的没事……我只是觉得……觉得全身烫得厉害,想来……想来……”
陆秋烟忙问道:“想来是什么?”
鱼幸咽了一口气,说道:“想来是与弓未冷对掌……对掌之时……受了内伤,我感觉……感觉脸上烫得紧,你……你去海面舀些水来,浇在……浇在我脸上,或许会好一些。”
陆秋烟伸手在海面抄了两捧海水,一一淋在他的脸上,柔声问道:“鱼大哥,好些了么?”
鱼幸只觉脸上略微冰凉,精神一振,以手撑在甲板上,缓缓坐直了身子。陆秋烟大喜,问道:“好了么?”
却见鱼幸伸出手,似欲要舀海水。陆秋烟忙在他肩膀上一按,问道:“干什么?”
鱼幸道:“我,我渴得紧。”陆秋烟道:“你受了伤,不要动,我来吧。”舀起一捧海水,灌入他的口中。
水方入鱼幸之口,只见他眉间一蹙,神情极为痛苦。陆秋烟恍然醒悟:“哎呀,海水是咸的,我在海上生活了数十年,这下一着急,竟自给忘了。”
鱼幸道:“不碍事,咱们现在尚在海上,四面看不到边,除了海水之外,实无其他之水可以解渴,没法子,将就一下便罢。陆姑娘,你知道咱们这是到哪里了么?”
陆秋烟游目四望,也是茫然无措,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鱼幸道:“哦。”陆秋烟见他目光涣散,似极为疲倦,便道:“我看现在我们离大都已极远了,若是咱们返回,定然遇上弓未冷那老恶贼的大船,岂不是送羊入虎口?说不得,只好往东南划去,在海上遇上什么小岛的,那就好了。鱼大哥,你受了伤,好生躺着歇息便是,我来划船。”
鱼幸点了点头,靠在小船之上,便不再说话。陆秋烟见他这般模样,心里极为担心,心想快些往前划去,遇上什么小岛,再寻别的法子。
当下握住木桨,将船身在碧海之中打了个转,认准方向,往东南方向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