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时,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正是往小岛这边划过来。
“七弟,七弟!你在哪?”方才说话的女子又高声叫道。声音如同一泉细流,清妙悠扬地飘了过来,显然是以内力所传。
女子的叫声方罢,笛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便听一男子声音道:“五姐,在茫茫大海上寻了半日了,还是不见七弟的踪影,你看日色渐薄,暮色降临,夜间若是起了风浪,那便糟糕了。”
过了片刻,女子才道:“说得也是。七弟若在左近,听到笛声,定然过来相见,怕只怕……”
男子说道:“五姐,你别瞎思乱想,七弟虽然腿脚不便,但要自保,却也无甚困难。”
女子道:“就怕这烟波浩渺的大海,比不得寻常的湖河。何况正午见到的那艘小船,上面有打斗的痕迹,还有一柄断成两截的长剑,左边船舷上那一个深深的凿痕,似乎……似乎……这更加让我揪心。”
男子柔声道:“不会的,咱们再往前找找看。”女子道:“好,依你所说,”声音愈加近了,忽然叫道:“哎呀,六弟,你看那里,有个小岛。”
男子道:“好。我把船靠将过去,上去瞧瞧。”
陆秋烟轻声道:“说话的这男子声音好是熟悉,却又想不起何处曾相见过。”
鱼幸听了声音,已猜出来人的身份。看一眼曲凌的尸身,暗呼:“不妙!”放眼四望,但见不远处的杂草丛中隐约露出一大块岩石,石头旁边杂草斑然,叫风一吹,登时现出一个洞穴来。
“陆姑娘,你跟着我过来。”鱼幸俯下身去,一手抱起曲凌的尸体,快步向洞穴处走去。陆秋烟见他神色凝重,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
走得近来,只见那洞穴高及人身,杂草从上铺陈下来,若非海风晚疾,倒也不至轻易察觉。洞旁有几坨干了的粪便,还有几个爪印,想来是什么野物留下,也不去细细理会。
鱼幸低声道:“陆姑娘,来人是淮阴七秀中的两人,若是让他们看到曲七侠的尸体与我们在一起,难免会产生没必要的误会……”
陆秋烟疑道:“那男子是余六侠,我想起来了。怎么?这曲七侠的尸体是你我打捞上来的,怎么会有误会?”
鱼幸道:“人世之事,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何况淮阴七秀情同手足,若是知道曲七侠已死,定然承受不住,心性大变。待会儿若迫不得已与他二人碰面,你不要说话,听我吩咐便是。”
陆秋烟点了点头,眼看鱼幸将曲凌的尸体塞入洞中,拨了拨四周的杂草灌木,掩得实了。
鱼幸抬眼看了看小岛高处,但见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心中一动,说道:“陆姑娘,咱们去那里。”右手在她腰下一托,两个起落,已到上面。
“藏身于草丛之中,免得遇上了他们二位,多生事端。”鱼幸说完此话,放目看时,果见海面上一艘船正快速地驶将过来。
摇船的是个男子,双臂开合间,波浪哗哗往后激起,船帆吃饱了风,犹可以听到“猎猎”的响声。站在船头的是位女子,口里一直呼喊:“七弟,七弟!”
只消一会,帆船已划近,渐渐朝岛上靠拢。那划船的男子身子一跃,平平落在岸上,又走将过去,从船身上扯过铁链,系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之上,才道:“五姐,下来吧。”
但见男子身穿粗布青衫,眉目俊朗,腰间别着一只长笛,身上却插着七八只笛子,正是淮阴七秀中的“洛笛书生”余青;
那女子着杏黄色长裙,面如芙蓉,眉如杨柳,此刻心中焦急,柳眉紧拧,却丝毫不减风韵。她背上斜插着一柄短枪,短枪玉人,相映生辉。正是“绣针玉狐”秋狐。
秋狐看余青一眼,微愠道:“六弟,正事要紧,你背上背了八只劳什子笛子干甚?”
余青微微一笑,说道:“五姐你有所不知,我背上背的这八只笛子,乃是在大都城中向一位洛阳来的乐师抢的,天下最有名的,便是洛阳的笛子,我这八只笛子,价值连城,怎会叫‘劳什子’?”
秋狐娇叱道:“这世上就你嘴贫。价值连城,及得上找七弟重要么?扔到船上去,四下无人,没人会给你抢了去。”
余青点了点头,不情愿地从背上抽出八根笛子,轻轻一送,八根笛子并成一排,轻巧地落在船上。
秋狐见他对自己言听计从,心中甚是欣慰,回头朗声叫道:“七弟,七弟,你在何处?”
二人四下打探一番,仍是不见踪迹。余青道:“眼看天色将尽,这小岛甚是大,咱们分头打探,待会儿来这里相聚。”
秋狐点了点头,两人一向东边寻觅,一朝西边打探。
余青脚程稍高一筹,不一会,已转到鱼幸与陆秋烟上岸之处。略微回头,见余青在方才将曲凌置身之处停了下来,细细察看,鱼幸暗叫:“糟糕!”
却听得余青高声叫道:“五姐,五姐,你快过啦,这里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