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片寂静。凌北寒坐在洁白的病床.上,深眸淡淡地看向窗外。他的身体还很虚弱,那钻心的疼痛感并未影响他脸上的情绪。没有任何表情,只安静地,若有所思。
凌北烨进来,淡淡地看着凌北寒。
他回神,看了眼凌北烨,只见他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夏静初已经被抓了,她还不肯承认,要见你。”,凌北寒直接说道,想抽烟,又作罢。
想会里军。“那么多证据,她没法不认?”,凌北寒睇着凌北烨,沉着声说道。那些不合法的文件,凌北寒都有备份,以及夏静初修改之后的文件,他也都备份了,夏静初是如何违法操纵的,都被记录下来。
“她一口咬定是陆启正叫她这么做的。”,凌北烨又说道,凌北寒嗤笑了下,“知法犯法,亏她还是个律师?”,语气里带着嘲讽。
“看样子,你对她真没什么感情了?”,凌北烨睇着凌北寒,疑惑地问道。
凌北寒转首看着凌北烨,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连你都觉得我对她还有什么感情?”,他嗤笑着反问道。或许他们都认为,他跟夏静初处了十多年,曾经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不可能对她就真的没感情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時的他年轻,不羁,冲动,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一切。那時候的凌北寒,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现在的他,是一名有责任,有担当的军人,过去的一切都在决定放下時,随着他的努力和時间的消磨,全部淡了。
而他的感情也被另一个女人,郁子悦,占据了。
“谁知道你?什么都不说,憋着,我还真以为你跟夏静初旧情复燃抛弃郁子悦了,原来你——”,凌北烨看着凌北寒指责道,不过他也真是深藏不露,骗过了所有人?
连凌北烨都觉得他是跟夏静初旧情复燃了,他现在也就不觉得郁子悦不了解他,不信任他了,何况,他跟她只有不到半年的相处時间。想起她,凌北寒心口涌起一股酸涩,她知道他只是利用夏静初了吗?
应该是知道的,报道上都说的那么详细了。可她病没有过来找他。
“现在案子破了,你打算怎么办?还有——陆启正,他真的涉黑?”,凌北烨看着凌北寒问道,在提起陆启正時,他的眉头蹙紧。陆家现在已经因为陆启正被连累了,陆启正的父亲也在停职查办中,陆家的财产被冻结中——
不过,凌北烨好像并不相信陆启正真的会涉黑。
“是不是,报道上不是说地很详细了?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跟北杉退婚也是为了不连累凌家——”,凌北寒眸子转向窗口,他淡淡地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图的是什么??”,凌北烨不愿相信,又没法不信?公.安.部已经下达死命令,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内,抓获陆启正和司徒彦?
凌北寒转首看了眼一脸气愤的凌北烨,“或许,人的**,就是如此吧——”,他说的很平静,眼神却是复杂的。只有他了解陆启正,知道他又去做什么了。那晚,他也是为了掩护他,才跟他在司徒彦面前演了一出戏。
“陆启琳要跟我离婚——”,凌北烨起身,叹了口气,说道。走到窗前的他,背对着凌北寒,无奈地看向窗外。
凌北寒诧异地挑眉,“她是怕连累你?阿烨,这个時候,你可别糊涂?”,凌北寒对凌北烨提醒道。
“是么?她是一直都想跟我离婚?这次总算找到了借口了吧?”,凌北烨忍着心酸,激动地转身看着病床.上的凌北寒,大声说道。
“你要是爱她就别轻易放手?”,凌北寒听凌北烨这么说,气愤道。
“不轻易放手能成吗?老大,那你打算怎么办?跟郁子悦说清楚苦衷,求她原谅,复合?”,凌北烨心里很乱,不想再想他的事情,又问道。
提起郁子悦,凌北寒心口剧烈地抽疼了下,他没信心她会原谅他,更不确定她还爱着他,“你别管我的事了,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吧?”。
***
苏城。
病床.上的颜汐,脸色惨白,躺在那一动不动,一句话不说。郁子悦守在床边,除了焦急,叹息外,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最遗憾的是,她和陆启正的孩子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令人更觉遗憾,苦闷的是,陆启正竟然是军火走私贩……
“悦悦,你别管我——我没事,你让我静静,我静静——”,颜汐回神,那空洞的眸子里一片死灰,绝望地看着郁子悦,她虚弱地说道最新章节。
“你已经静了三天了?不吃不喝的,一句话不说?”,郁子悦忍着心疼,气愤说道。
“我不饿啊,更死不了,你回京城找大叔去——他受伤了——”,颜汐看着郁子悦,扯着笑说道。
提起凌北寒,郁子悦心里一阵苦涩,嘴角扬着嘲讽的弧度,“他受伤,跟我没关系——”,没关系吗?为什么还会心疼?不过,也只是瞬间的事情,她知道,他没什么生命危险。
她也知道,他接近夏静初是利用她,但是,他也利用了她,她这个妻子?
她只是个人心肉长的普通人,经不起那么多伤害,就算他有苦衷,有他那神圣的使命和职责,但,伤害就是伤害了。她无法不在意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过,绝望过。
他也真的够冷硬的,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牺牲掉。
颜汐不再说什么,她现在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愿想——
***
病房的门被推开,凌北寒的心下意识地紧张了下,看向门口,期待那思念已久的脸庞的出现,然,他看到的,是属于肖女士的那张脸,还有凌北杉的脸。
肖颖面无表情地进来,但在看到脸色苍白,身子虚弱的凌北寒時,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翻.搅,嘴角抽.搐着,有上前抱住他的冲动。“凌北寒?这个兵,咱不当了?”,肖颖一脸激动地说道。
原来,她一直误会了他。
见到肖女士这么激动,凌北寒看着她,发觉她好像比两个多月前要瘦很多,在国外应该过得不是很好吧。
“肖——妈,你也当了大半辈子军嫂了,怎么思想觉悟还这么低——”,凌北寒淡笑着说道,一声妈出口,他声音時哽咽的。而肖女士终于忍不住地落下了眼泪,这么多年了,凌北寒终于肯叫她一声“妈”了?“是,我这大半辈子,也活在担惊受怕中,只是你们从来都不知道?”,肖颖激动地说道。
这么多年,幸好有事业支撑着她,让她度过了那些难熬的担惊受怕的日子……
一直没开口的凌北杉终于忍不住开口,看着凌北寒,“老大,陆启正跟我退婚是为了咱凌家,是不是??”,凌北杉哑声问道,漂亮的眸子染着痛楚。
“或许是吧?”,凌北寒淡淡地说道。
“这样我也甘心了——”,凌北杉嘴角扬着苦涩的笑,说道。只要不是陆启正对她没感情了,抛弃她的就好。
“北寒,悦悦那边——”,肖颖擦了擦眼泪,深吸口气,看着凌北寒,问道。
“您甭操心了,我心里有数——”,凌北寒淡淡地说道,心里却是激荡着的,他已经住在医院里快半个月了,她都没过来看他一眼。对他,可能是真的死心了吧?
这样的认知,令凌北寒心酸,也无力。
時间一天天地过去,郁子悦一直呆在苏城,老太太,肖颖,甚至她的父母,打电话的打过电话,来找过她的,都来找过她。但她就是没去京城看他一眼。
郁子悦也发现,自己狠下心来,原来也可以这么绝情。
“老妈,我还是那句,不想受伤了,也不想再爱凌北寒了?”,跟老妈通电话時,她在电话里这么说。
“悦悦,老爸跟老妈这次都尊重你?”,苏沫兮在电话里对女儿如此说道。
***
“等哪天我采访对象是你時,我希望你是完成什么重大任务,接受国家领导人的接见,为你颁发勋章的時候……”郁子悦怎么也没想到,曾经对凌北寒说过的话,也有实现的一天。
此刻,她坐在礼堂里,看到台上一排穿着绿色军装礼服的军人里,那异常高大挺拔的身影,他左胸口的一排勋章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看着某位重要领导人走到他的身边,他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领导人将一枚勋章佩戴上他的左胸口,同他握手,而后,礼堂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她也机械地鼓掌,心里却溢满了苦涩。
凌北寒,为了这份荣誉,你真的可以牺牲一切吗?此刻,她心里没有感动,也没有什么骄傲,更不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她只是机械地鼓掌。
原谅她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她只知道,她的丈夫为了任务,可以接近别的女人,可以和她暧昧,或是发生关系,可以跟他的结发妻子离婚?
她接受报社的任务,一会儿还有对他的专访。
台上的凌北寒,双眸看着那坐在座位上的一抹穿着黑色西服的身影。胸前的勋章很沉重,他没有什么骄傲和自豪,他觉得,这些不属于他一个人……
“他们,是祖国的骄傲,是国家和人民的骄傲?他们中,有的同志,为了祖国和人民财产安全,牺牲了宝贵的生命?下面,我们一起向为在这个案中牺牲了的崔志军同志,默哀三分钟——”
一位军长在台上说完,全场沉默下来,郁子悦心里猛地一惊。
崔志军?
她若没记错,那是崔雅兰的哥哥,原来,他也是为了这个案子牺牲的。
凌北寒左手托着军帽,一脸的严肃里,染着淡淡的哀伤,为了他牺牲的战友……
郁子悦,这就是我的工作,在任务和职责面前,别说家庭,妻子,父母,就连自己的生命都会随時奉献出去?脑子里不断地浮现起崔志军刚被选入他们营里的样子,依稀还记得他说过的每句话……
台下的崔雅兰和崔父,热烈盈眶着,老人的脸上染着骄傲,也带着悲伤。
三分钟过后,又是雷鸣般的掌声,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時才结束,郁子悦整理了采访内容后,走去采访区。
推开一间会客室沉重的门,郁子悦只见一身绿色的背影垂立在窗口,这个背影,是她曾再熟悉不过的。她看不透他的背影,就像此時,她猜不出他内心在想些什么。
“凌中校,我是《苏城周末》的记者,郁子悦。”,她开口,职业化地说道,脸上带着淡淡地自信的笑容,凌北寒转身。看着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身形纤细而高挑,脖子上挂着记者证,脸上带着职业化笑容,栗色的卷发被竖起的郁子悦,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