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水雾遮住了视线,耳畔尽是哗啦的湖水翻涌声,忽然,梁帝扶着静妃的手直起身来,颤声道:“可是救驾的人来了?”
静妃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略微迟疑道:“回陛下,似乎有队人马正远远地朝这边过来了。”
“是谁?!是霓凰还是景桓?——”梁帝立时神情激动,心头期冀愈盛。
“是谢侯。”静妃面色平静,如实回答道。
梁帝挺得笔直的脊柱一下子便弯了下来,身形愈发沧桑伛偻,面色瞬间颓然枯朽。
“陛下现在改变心意还来得及。”宇文暄忽然笑道,却是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拿出一份被防水布包裹得极为严实的一份锦帛和笔墨,“南楚有心与陛下化干戈为玉帛,永结秦晋之好,陛下又何必拒绝呢?”
梁帝紧紧地盯着他手中那份空白的帛书,拢在袖中的手早已怒得颤抖。
“陛下若是答应,那么这眼前之事,南楚人自不会袖手旁观。”宇文暄此言倒说得极为诚恳真心,心力交瘁,惶恐失措的梁帝已是万般无奈,颤巍着手接过锦帛。
“陛下还须允诺,南境休战十年,大梁与南楚不可交兵。”宇文暄温润一笑,却是字字扎在了梁帝的心口上。
梁帝几乎怒急涌血,笔下几不成字,最终仍是成行,盖上了随身携带的天子私印。
宇文暄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其贴身收好,随后异常郑重诚挚地揖礼致谢:“多谢陛下成全,伯彦必铭记于心。”
梁帝却是立即追问道:“你们南楚的人呢,此刻怎还不见救驾?”
宇文暄却是微微扬眉,摊了摊手,轻笑一声道:“南楚的人自始至终都在陛下的眼前,陛下怎却说没瞧见?”
梁帝登时脑子一空,呆若木鸡,好半晌才圜转过来,不可置信地指着他斥骂道:“竖子欺朕!——咳咳......”
“陛下!陛下不可动气——”静妃忙拍着梁帝的后心抚慰道。
“陛下既嫌伯彦人单力薄,那伯彦便不在这儿碍陛下的眼了。”宇文暄卷起衣袖便要下水,却是遥遥看见了另一边竖起的黑色囊旗,回身对梁帝道,“陛下的运气倒是不错,靖王殿下已是到了,陛下万要撑住。”
梁帝心中大喜,已没空再理会他,睁着眼睛使劲儿看着后方:“在哪儿呢——景琰,快来救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