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公孙君若没有否认。反而她这样的坦诚,让展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既然姑娘讨厌展某,那为何还要替展某挡了那一剑?”
公孙君若收回目光,盯着露在被子外头的手,“不是为了救你,是为了她。”
展昭轻笑,“如此说来,是展某自作多情了。”身为习武之人的他怎么可能不会知道那飞镖是朝着谁射过来的,不过对方既然有所隐瞒,他也不愿多费口舌去追究,至于这背后的原因,不去探索对她来说终归是好的。“无论如何,展某还是要向公孙姑娘道歉也道谢,为展某误会姑娘你的为人而道歉,也为姑娘你的出手相救道谢。”
“我说了我不是……”
“展某知道,姑娘其实是个侠肝义胆的人,否则也不会去救别人。”见她仍然不说话,展昭双手抱拳,“展某不多打扰姑娘休息了,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来找展某,展某必会全力帮助姑娘你的。”
房门轻轻被掩上,直到最后一缕光线被阻隔在外,那片红色的衣角也消失不见。
没多久,门又被推开,公孙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菜粥进来,见公孙君若还倚在床头,便笑着上前,“展护卫和你说了什么吗?看你气色好多了,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做了菜粥,清淡爽口。”
话才落,他就瞥见她冷冷瞅来,眼底的冰冷就跟看陌生人一样看他。他心里一惊,知道他偷听的事被她识破了,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怎么了?他惹你生气了?”
公孙君若别过头,“没你的事。”
什么叫没我的事?公孙策的手一抖,差点打翻手里的碗。长大之后,他越来越觉得摸不清自家妹子心里的想法了,想她小时候,乌溜溜的眼睛胖嘟嘟的脸,整天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甜甜叫着,让他整颗心都化了,而自从她七岁那年得了风寒后,整个人烧糊涂了不说,醒来后还性格大变,完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让他一度以为他妹妹是不是被人调包了。大夫还说,是烧得太严重,脑子有点受损的缘故,然后从那时起,她迷上了草药,天天和草药打交道,也不多说话,可惜爹娘依旧宠,她不说话他们找话题跟她说,即便很多时候都是他们在自言自语。
哎!要不是那次风寒,他的妹妹还是那个招人疼招人爱的小姑娘……公孙策摇摇头,表情是说不上的失落。
“我把菜粥放桌子上,你趁热喝了,包大人还有事要找我商量,你如果有什么需要……”
“我会找人帮忙的。”
见妹子终于搭话了,公孙策心里相对舒坦了些。他站起身,拍拍她脑袋,“那你好好休息,多注意保暖。”
就这样,一连三天的养病,公孙君若还是不愿多休息。她把采来的草药铺开,拿到太阳底下晒干,又马不停蹄地捣药制作凝春膏,不论公孙策怎么劝,她也置若罔闻,弄得公孙策没辙,只得求助于展昭。
开封府后院的小屋子里响起有节奏的捣药声,透过窗子,展昭看到坐在矮凳上捣药的公孙君若,比起刚来开封府那会儿,她明显瘦了许多,下巴都尖了。长发披散,滑落到她颊边,更显她肤色的苍白。
展昭走进去,见到的是两个靠墙的木架子,架子上有晾干的草药,也有一些瓶瓶罐罐,屋子虽小,却被打点得十分整齐干净。他上前几步,来到公孙君若背后说:“公孙姑娘,我来帮你吧。”
捣药的动作稍作停顿,公孙君若头也不回,依旧捣她的药。
他笑笑,对她的冷漠完全不放在心上,“公孙姑娘忘了么?展某说过你若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何况你大病未愈,更需要休息。”
“展大侠是大忙人,这点事我自己做就好。”擦了把汗,她抓了把草药继续捣。下一刻,手中的石杵被夺走,她抬眸,见他已蹲在她身边捣起药来。手法娴熟,力道把握得刚刚好,完全不是之前张龙的笨手笨脚。
她想问他是否经常做这个,而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给吞了回去。起身把匾里的草药分类归好,她着手于其他的事。
日影倾斜,木窗格子的阴影落在展昭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阴暗,他的嘴巴紧抿,本就好看的线条被绷得直直的,尤其是刚毅的侧脸,被霞光这么一照,多了几分柔和。
“公孙姑娘,是否这样就可以了?”展昭抬起头,笑问,然后不经意捕捉到她匆忙收回去的闪躲的目光。
她在一直盯着他看?虽然这个结论有点荒唐可笑,但是他还是这么确定了。
“嗯,放那就好,别的也没什么了。”
展昭站起身,对她的变化毫不在意,“那公孙姑娘也多加休息吧,给周大人看病是要紧,可更要紧的还是你的身子,你若病倒了,也就没有人帮他治病了。”
公孙君若背过身,“展大侠似乎管得有点多了。”
“呵,展某也是为姑娘的身体考虑。”
“倒不如多注意梅娘吧,老家伙不得到梅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展昭微微震愣。即便身在开封府,也心系在一面之缘的人身上吗?看来包大人是不会让她走掉的。
随即,他莞尔,嘴角轻扬,“多谢姑娘提醒,展某自会多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