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说得没错,早在这之前,展昭就早已在人群中发现了公孙君若和赵祯,也发现有人在暗中远远地保护赵祯。想来他是不允许别人跟着,所以那些人只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隐秘地潜伏,关注皇帝周围的情况,一旦发生什么立刻出去护驾。
看来皇帝为了这次能好好玩,也是费尽心机。而令展昭料想不到的是,和他在一起的会是公孙君若。
为何他俩会在一块儿?他以为会是皇帝身边的某个妃嫔。晚膳时,晓红问她晚上有没有事,她说已经有约了,原来约她的人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难怪她一直不肯告诉晓红对方是谁。
想到皇帝连日来对她毫不掩饰的好感,他就觉得心里一阵不痛快,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尾随在他们身后。
他知道这样做是对他俩的不尊重,可是他就是管制不了他的心,特别是看到他们彼此用面具戏耍,公孙君若露出纯真的笑容时,他惊觉原来她和皇帝可以玩得那么的开心,而她的笑容可以这么的自然。
这样自然而然的笑容,是她不曾在他面前流露过的。
好似有了比较而得到的反差失落感,他想他再跟下去也只会给他自己徒添烦恼而已,何况周围又有那么多的大内高手在,缺他一个又何妨?
心有种被揪住的感觉,他想他应该离开,而不是站在这里。
人群热闹而拥挤,他不断地被推来挤去,仿佛这具身子不是他的那般,毫无知觉。
“咦?真的是展护卫。”
展昭一惊,回头见皇帝朝他笑着走来。在皇帝的身后,公孙君若也朝这边看过来。
烛火照着她半边的脸,一半光明一半阴暗。可是不知为何,他觉得他似乎被她那只隐藏在黑暗里的眸子看清了。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还以为我之前看错了,想不到真的是你。”赵祯搭着他的肩膀,笑道,“怎么,你也出来玩啊?”
“皇……”
“皇什么皇?”赵祯打断他的话,然后凑近他轻声说,“朕现在只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这……展昭古怪地看着他。
“这是圣旨,你敢抗旨?”赵祯端出了君威。
展昭无法,只得随了他去,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赵祯邀请他和他们一起游玩,还是以“这是圣旨”为理由扣了下来。
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而皇帝的好奇心不论看再多也无法满足,就像个刚在探索的孩子,乐此不疲。公孙君若偶尔给他讲解一下民间玩意,不过半个时辰,展昭两只手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
皇帝还想继续挑东西,但见到展昭成了搬运工,两只手都不够用了,他才停下来,最后买了串糖葫芦表示对他的嘉奖。
三个人玩了很久,特别是放花灯这个重点,赵祯是无论如何也要去放一只的。展昭因为怀里的东西太多,只能站在一边看他们放。
花灯被一波又一波的波浪推向远方,公孙君若蹲在岸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她的脸,微风拂面,吹起她的头发贴在她脸颊上。赵祯祈祷完,见到的就是这景象,他伸出手去,将那些不听话的头发勾到她耳后。
“头发乱了。”
这一亲昵而带有暧昧的动作被他一句关切的话冲淡几分,公孙君若低头笑笑,也没有任何的尴尬。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不远处的展昭眼中,他呆愣地站在原地,忽然间他仿佛成了局外人。
不,从一开始就是。
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压抑,以至于他接下来没有注意到公孙君若的脚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微小的挪开她和皇帝之间的距离这一场景。
祈福完,赵祯提议到岸边去走走,虽然已经快到亥时,赏花灯的游人也多有散去,可他还是不想就此回去。只是三个人走了才没多久,苏公公就跳了出来,说是庞妃身体不适,让他早点回宫,而且太后若知道他出来,做奴才的他们也不好交代。
最终还是敌不过苏公公软磨硬泡的祈求,皇帝命苏公公和跟着他出来的几个人带上所买的玩意儿,坐上马车打道回宫。
和皇帝道别后,展昭也终于恢复他的自由身,不用再做搬运的活了。此时,护城河上的灯笼还燃着烛火,所剩下的人也不多,小贩们也收拾摊子挑起扁担准备回家。
护城河是整个汴京的最外沿,距离开封府少说也有一个时辰的脚程,展昭看看公孙君若,说:“要不,我去租一辆马车来。”
“不用,走走也好。”挑起被风吹乱的头发,公孙君若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轻声道,“刚刚你不是没有好好观赏这晚景吗?”
展昭心下一惊,以为她说的是他看到她和皇帝亲密的那一幕,面上划过惊慌,又在听到她说了句“当了那么久的搬运工,也累了”的话,心才慢慢悬下来。
两人沿着护城河往回走,灯笼里的灯火明显比刚来到这里时暗了许多,加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四周也变得安静许多。
灯火有些暗淡,照得路面不是很真切,二人一路无言,只是保持着一前一后间距一臂之隔的距离往开封府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公孙君若突然一声惊呼,身子往前栽倒。展昭一个箭步上去,伸手一撩,勾着她的腰将她带到身边。借着微弱的烛光,展昭才看清路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坑,想必公孙君若就是在视线模糊的情况下一脚踩了进去,才至险些跌倒。
“你没事吧?”他关切道,恰好公孙君若在他关心她时抬起头来,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额头。
两个人都僵住了,四目相对,谁都没说话,还是公孙君若先发现他们搂抱在一起的亲密姿势,红着脸一把推开了他,并后退几步。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惴惴不安地瞅着她的侧脸,展昭支支吾吾道。夜风吹着他的脸,不用手去摸,他都能感觉到上头惊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