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北京,崇文门。
为期三年的北京城墙改造绿化工程日前业已完工,除了新辟六座城门之外,原来的老城门也做了大规模改造,以适应城市发展的需要。
像这座崇文门,除了保留城楼和原来的三个门洞外,在左右各开了三个新门洞,分别供有轨电车、人力车(包括黄包车、手推车、脚踏车等)和行人通行,城楼下的两个侧门洞供机动车通行,城楼中央的御道平时关闭,一般仅供皇室和军警的人马车辆通行。
与此相应,城门内外的主街道也做了改造,拓展为可供十辆小汽车或马车并行的宽敞大马路,马路两旁兴建起不少华洋结合的大楼房,最低的有四五层,高的有十几层甚至二十几层。此时正是华灯初上,马路边的大电灯将路面照得白昼一般,高楼上更是万千彩灯闪烁,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一派繁华气象。
千桦正百无聊赖地望着城楼下的热闹景象,城楼上下闪烁变化的彩灯照在她脸上,一下子红,一下子绿,一下子白……
“殿下,他们来了。”女官叶镜莹轻声提醒正在发呆的皇储殿下。
“请他们上来吧。”
千桦今天穿了件样式简单的素色洋裙,斜戴着素花的宽檐女帽,乍看之下跟底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普通“新女性”没多大分别。
虽然汉服运动推行了多年,但习惯把那种衣服穿到大街上的人却还是廖廖可数,洋服仍是雅俗共趋的流行装扮。
“殿下久等了。”伴随着高跟鞋踢踏古老石梯的声音,与千桦打扮相仿的文教大臣罗素兰女伯爵从楼梯那边探出了身子。
“罗大人,您来了。”千桦在原地点头示意。
“给殿下请安。”
在警卫们的注视下半跪请安的来客不止罗素兰一个。
三位手捧礼帽的男子在罗素兰后面呈半圆形展开,位于罗素兰左后的正是她那典型正人君子相的丈夫、现中民党总裁张志高,位于罗素兰右后的乃是长着一张标准老马脸的现任工商大臣田正宏,正后方则是戴着副细金边眼镜、高大英俊、风度翩翩的现任农林大臣马丰——全都是文易系统的骨干分子。
“大家都来了,平身吧。”
千桦知道,此时此刻,面前这些长辈于其说是在向她请安,倒不如说是在向那个作为国家象征的名叫“皇储”的虚拟形象在外人面前依法遂行礼仪。
你们,是打算跟“千桦”这个人达成什么契约,还是仅仅想利用“皇储”这个虚拟形象来牟利?
答案很快就将揭晓。
“城墙花园还要过一星期才能开放,我们就行使一下特权,提前参观参观好了,往这边走吧?”千桦指了指城楼东面的城墙,这也是事先安排好的方向,警卫工作什么的都已布置妥当。
罗素兰等人当然别无疑意,跟着漫步过去。
只见原来萧然冷峻的城墙上,此时已被无数锦绣花草装饰得焕然一新,垛口之间兰菊吐馨,花丛之间假山抱池,古炮之间小松映竹,不时白石座墩数个,偶尔精致小亭数座,有时饮茶小棚数间,忽而石刻棋盘数张……真正是闲时散心好去处,美化城市好景致。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宏伟城墙,拆了果然可惜。”张志高走着走着感叹起来。
“拿来做绿化带果然别有风情。”罗素兰附和道。
“归根结底,还是得把老城盆景化,否则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城墙还是要拆掉做环城路……”田正宏似乎对此颇有研究。
“盆景化?”千桦有些好奇,“田大人一定有什么计划吧。”
田正宏的马脸微笑起来免不了有些怪异,好在大家也都习惯了。
“既然殿下有兴趣,我就把这未成熟的想法随便说说。”
“我洗耳恭听就是,在这坐坐吧。”千桦指指花丛中的一圈石头墩子。
“当前改造老城,成绩斐然,并没有什么不好,但是随着老城进一步发展,交通越来越紧张,城墙和其他古迹就会愈加成为妨碍,老城就不可避免地要动大手术,照着我们那个时空的样子,被一圈一圈的环形线和无数复杂的立交桥所包围,古都、古城的气质也将丧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