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叶最近有些懵逼。
阿张的第一堂课没有给他全面的讲解广告是个什么,可能正如阿张自己说的那样。广告这东西,谁也说不清它到底是个什么。
但数叶能从阿张的话里头听出关于广告的两种形态。
一种是作为信息,传播信息。就比如他拍的《老爸的谎言》这种。这种形态的广告大家都很熟悉。
另一种是研究消费者需求,用阿张的话说,这样的形态转变就是广告功能从单纯的信息传播变为整合营销传播。
……前者数叶能听懂,后者数叶完全听不懂。
不过也不妨碍他对《天下无贼》能获得成功的理解。
无非就是整部影片抓住了消费者的胃口。
按照这个理解来,所谓的整合营销传播差不多就是找到消费者的胃口吧?!
按照这个理解来,数叶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理解了后世中,那些分明不怎么样的电影那些口碑惨淡的电影竟然也能获得高票房的原因了。
就正如阿张说的那样——
“如果把电影看做一种商品,现阶段的大众想看的无非就是一个流畅的故事以及精美的视觉,在这之后,可能才会是演技或者内涵。”
“大众的需求决定了市场,市场决定了一切。”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大师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是属于大众的时代。”
但又隐隐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这样,那电影这种艺术形式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或者说那大多数艺术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他也试图提出过这个问题。
阿张迟疑半天,苦笑着道:“这个我不清楚,但或许,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时间会给我们答案吗?
数叶也沉默。
他努力回想过去,回想属于将来的过去,发现可能是那时候自己没有好好观察。
这个过去并没有答案。
……
或许最近的一件事情能证明阿张的论点。
那其实是发生在五月十号的一件事。
五月十号,下午五点八分。
一个戴着眼镜,川藏蓝色马褂的消瘦男人,往某报社楼下的一辆车上撒了两瓶酒精。然后打火机一响,咔嚓!再然后,嘭!的一声,这辆车烧了起来。
他随即疯狂地大喊:“姓卓的!你给我出来!你特么的不得好死!”
……那个男人被警车带走的时候哆嗦着嘴唇说:“我叫窦唯,是个搞音乐的。”
谁也不知道他的哆嗦是害怕还是生气。
若砸车的摇滚男不是窦唯,大家会觉着,这又是谁的一次炒作。
但搞出这件事情的是窦唯。是魔岩三杰的窦唯,是偏执艺术的窦唯,是一向不理会外界风雨的窦唯。
他不需要炒作,不喜欢炒作,更不会炒作。
烧车这种偏激的事情只是他被媒体逼疯了,被这个姓卓的搞疯了,被大众八卦口味搞疯了而做出的自我保护。
不得好死的姓卓的那位,是号称天朝第一狗仔的记者。
他能把窦唯搞疯,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今年是中国摇滚的二十年,虽然对于大众来讲谁特么也不知道,摇滚这玩意儿在中国算是或者还是已经死了。但各大媒体还是花了很多力气在挖摇滚圈里的那点事儿。
第二个,窦唯是王菲的前夫。天后的前夫。
这两件事情加起来,太有深挖的空间了,太能吸引大众眼球了。
于是姓卓的针对窦唯进行偷拍和报导,语气尖酸刻薄,伤人心肺。
于是窦唯疯了。
于是窦唯疯了这件事情成了社会上一个很大的热点。
于是窦唯再次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于是窦唯跟王菲的婚姻,彤彤被狗咬伤事件,高原情变,窦唯酒吧卖唱生活潦倒。这些谈资再次充斥坊间。
于是某一天,某家唱片公司里,有人把尘封许久的,窦唯的所有专辑一扫而空。兴奋地喊:“哥们儿!你不知道吗?窦唯他疯了!”
关于窦唯。
许巍说,国内搞音乐的人这么多,他是唯一一个能被称之为艺术家的。
崔树说,他的前期是音乐人,后期就是艺术家,他用声音作为艺术。
或许这两个人的评价有些圈子里的味道,有些专业的味道,有些令人看不懂的味道,有些跟这一章内容无关的味道。
于是科尔沁夫说的那一句可能最适合这里。
科尔沁夫说:“窦唯前期的音乐相当精彩,到了后期,难免的曲高和寡,难免地不食人间烟火,也就难免地越来越脱离大众的口味。”
脱离大众口味,多么精彩的一个评价。
脱离了大众口味的音乐人窦唯,不能被大众消费者所共同接受买单的音乐人窦唯。竟然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再次进入大家的视野,竟然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卖出他的专辑。
不是用他的艺术,不是用他的音乐,而是用他的疯狂与绯闻。
……
抛开这件事情引发的一股所谓媒体自律的浪潮。
他们说,窦唯是个艺术家。
数叶不听摇滚,不爱窦唯,甚至其实也不大关心音乐艺术。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音乐不能被大众买单就变成了疯子,那么电影呢?
他为此跑了趟李然那儿。
结果李然很蛋疼地看了他一眼,用一句话就把他从这种魔怔的状态中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