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过确实也正在为这两个问题头疼。
……
无边无际的细雨撒下,打湿了漫天卷起的黄烟,尘土慢慢沉落,显现出了战场的全貌。
成千上万的敌我士卒,在分别不同军旗的指挥下,在分别不同鼓角声的催促下,混合在一起,前拥后挤,厮杀奋战。铠甲很快被打湿了,兵刃上的血迹很快被冲淡了。雨水朦胧了双眼,敌人就在咫尺间,抽出手去抹一下的时间都没有,长矛狠狠刺出,飞溅的鲜血瞬时染红了眼前的雨幕。失去主人的战马在身边哀鸣。又一通激昂的鼓声响起,战旗在急飙。
无论交战双方都是军官带头,刀剑在砍杀;千千万万的士卒紧随本部长官的身后,老迈抑或青壮,身体在碰撞。每个人都在呐喊,汉话、女真话、蒙古话、甚至种种的色目语言,无数的声音汇合到战场的上空,破开了雨幕,撕裂了云层。这声音可以使猛虎战栗,这声音可以让风云变色。每一个听到的人,胆小的惊心,胆壮的热血。他们都在喊:“杀!”
元阵,左翼。
燕军在佟生养的带领下,已经彻底将白锁住的阵地击溃,深入到了虎林赤的阵中。因为护城河处起了一处又一处的黑烟,元军的士卒们都听说是高延世焚毁了吊桥,退路被断,所以士气低沉,军心惶惶。虽然有将校一再地激励,但是眼看已不能挡住“旄头骑”士气如虹的攻势。
便在这个时候,赛因赤答忽亲率部众,赶到了阵中。
“虎林赤何在?”
听到传令兵的召唤,虎林赤从阵前退了下来,来见赛因赤答忽。
赛因赤答忽拿眼观看,只见他浑身血污,铠甲上伤痕累累,七八支断箭插在其中,手中提着一柄百炼钢刀,细看刀刃上,也是缺口处处。很显然,是刚刚在前边经历过一场血战。
赛因赤答忽亲手把他的钢刀拿下,将自己的佩刀抽出,递与过去,没有多说,简单的一句话:“刀不断,人不死,不许退后一步!”
“大人,末将不怕死。但是吊桥被毁,弟兄们都很惶惶啊!”
“吾已调铁甲、长枪去到阵后驰援,并已令阎思孝诸将出城。区区一个高延世,不过数百轻骑,弹指间便可将之殄灭。有何惶惶?当日攻打汴梁,韩林儿、刘福通之辈,尚且不是对手,狼狈逃遁;如今一个小小的赵过、佟生养便叫你这般胆骇了么?如果你害怕,也不用上前阵去了。本将会亲去与贼军战!”
虎林赤好像受到侮辱了似的,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汗水、血水,嗔目掣刀,叫道:“杀鸡焉用牛刀!不劳大人亲去,且看末将破贼!”二话不说,转过身,便又往前阵奔去。
赛因赤答忽身边一将说道:“虎林赤说得也不算错。大人,适才高贼焚我吊桥,黑烟股股,全军多有看到;而且红贼三军齐呼,高喊所谓‘高贼威武’,的确使得我军士气稍微因之沮丧。既然大人已令阎思孝诸将出城,何不遣使通告全军?以扭转对我军的不利?”
赛因赤答忽颔首,下令说道:“拣选大嗓门的军汉,先去前阵,再去各营。就说阎公诸人已然出城,并已阵斩贼将高延世!”
兵不厌诈。究竟斩了没斩高延世,九成以上的敌我士卒都是不知道的。这一句话只要传下去,元军定然士气大振。很多的传令兵这边正在传话,那边忽然燕军的阵后一阵骚乱。
赛因赤答忽已下望楼,身在军中,对燕军阵后的骚乱并没有看到,但是中军望楼上赵恒却看得清清楚楚,遣了一快骑,急来禀报。
却原来是羊角庄的八不沙来到。
八不沙驻扎羊角庄,本来是为了戒备吴军。而今,吴军已投入战场,他当然也就不需要继续就地驻防。早在开战前的昨夜,赛因赤答忽、王保保便已经遣人去给他送军令,命他在今日趁隙来战。因有几十里地的路程,故此他是刚刚赶到,距战场不到十里,正好逢上了元军的渐渐不支。
赛因赤答忽闻报大喜,与左右诸将说道:“红贼主力皆动,军后虚弱。八不沙此来,真是,……,真是,真是恰到好处!哈哈,老天都在助我呀!”笑声未止,中军望楼上赵恒又遣一快马骑士来到:“报!大人,成武军聚合了三千五百精锐,疾驰来援,现已至城西,距我军不足二十里!”
元军的两路援军皆将要来至,战事至此,燕军好像转入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