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几乎震惊的看向萧婉容,犀利的眼神几乎要刮得人面皮生疼:“放肆,还不快退下。”
毕竟是在朝堂上沉浮的人,侯爷的眼神带着摄人心魄的威压。在这个家中,萧婉容要拉拢的就是侯爷,按理侯爷生气了,她就该让开,该跪下来道歉。
可她心里发着怵,面上却是文丝未动,就像雕塑一样看着侯爷,晶亮亮的眼神突然模糊起来,泪水在她眼中弥漫,却固执的不肯落下来。
萧婉容就那样看着侯爷,虚弱的开口道:“这是一条命啊,女儿怎么就放肆了?父亲便是不怜惜一个丫鬟,不怜惜女儿,也该想想这是府上最后一个伺候过祖母的丫鬟了。她是祖母的人。”
桂姨娘冷哼一声,不屑的朝萧婉容翻了个白眼道:“五小姐就算是心疼自己的丫鬟也不该撒这么明显的谎啊。她今年才多大啊还伺候过老祖宗,在你心里侯爷就这样好糊弄?”
不阴不阳的朝萧婉容说完,她又去拉侯爷的袖子撒娇:“侯爷,若你都不为妾身做主,妾身在这府中岂不是随便一个丫鬟就能欺负了,侯爷……”
处于高位上的人,最受不得的就是别人的忤逆。此时的萧婉容就是犯了侯爷的逆鳞。
所以,侯爷猛然拍了桌子,加重了语调朝萧婉容喊道:“退下!”
萧婉容听着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身子依旧执拗的挡着豆蔻。她毫不畏惧的回视着侯爷,慢条斯理的说道:“父亲忘了,当初为祖母殉葬的秋娘了吗?她是在生下豆蔻不足一个月就追随了老祖母而去的,这样算起来,豆蔻难道不是最后在祖母身边呆着的人?”
求生是人的本能,所以豆蔻就算不想让萧婉容为难,在她坚定护着她的时候。她心里感动难受,却没有表现出一丝阻止萧婉容的意思。
现在萧婉容的话一出来,豆蔻立马就愣在了原地。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婉容,那眼神中的震惊,深厚得无法形容。
同样震惊的还有侯爷和桂姨娘。
在当初那个时候,活殉已经不盛行,死殉也渐渐被取缔。老祖宗是个良善的人,病重弥留之际就下令不让人为她殉葬,就是牲口她也不要。
侯爷当面虽然答应了,可贵族人家最尊贵的人去世了,哪个又是不放殉葬品的呢?正在为难,秋娘却难产了。
难产后的秋娘恶露不止,身子也虚。可用药吊着也能活上三五年。
当时的桂姨娘还不算得宠,为了拢住侯爷的心,老夫人去世之后,桂姨娘就去了秋娘那里一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等老夫人落葬的时候,秋娘竟挣扎着到了老夫人灵前一头撞死了。
人死总要下葬,何况秋娘死之前喊得就是‘主子,秋娘来陪你了。’于是秋娘顺理成章的当了老夫人的殉葬。
桂姨娘一听说豆蔻是秋娘的孩子,立马就吓得丢了魂,她震惊的看着萧婉容,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她明明已经亲手掐死了,那个孩子的爹明明已经成了酒鬼被撵出了府……
面色肃然的侯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秋娘是死在他面前的,临断气的时候,拉着他的衣摆求他:“求侯爷善待我的孩子,我那苦命的孩子。”
最后的秋娘,流着泪,死不瞑目。
侯爷看着萧婉容,好半天都发不出声来。
萧婉容却将豆蔻拉倒了自己面前,指着豆蔻身上的伤看着侯爷的眼睛道:“且不说豆蔻和桂姨娘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假话,就算豆蔻是刻意划伤了桂姨娘,难道她这一身的伤还抵不过那寸余长的伤口?”
也不知道是太过震惊还是什么,侯爷看着豆蔻和秋娘七分相似的眉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婉容却以为侯爷还在犹豫,忍不住也板了脸庞,收了泪。一身傲然,铿锵有力的道:“父亲若是连秋娘最后的血脉也不肯网开一面,那咱们就查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始末。
豆蔻是女儿的丫鬟,女儿最是了解她的秉性,她绝不会蓄意划伤桂姨娘。而且,但凡是个正常人,谁会以丫鬟的身份亲自去伤害姨娘。
她是嫌命太长了,还是活得太滋润?虽然这满屋都是桂姨娘的丫鬟,可秋娘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我们查出真相。
父亲要豆蔻的命,那就好好的查,若是查出来豆蔻蓄意伤害桂姨娘。我便将豆蔻交出来,我自己也任由桂姨娘责罚。”
豆蔻哭跪在萧婉容面前,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喊着:“小姐,小姐……”
萧婉容就将豆蔻搂在了自己怀里,温声安慰道:“没事的,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有事。”
侯爷再看了她们一眼,突然就起身死魂落魄的走了,什么都没有说,就那样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
等着拉豆蔻出去的丫鬟都愣住了,她们看了看萧婉容又看了看桂姨娘,尴尬的立在那里,不知多措。
呓语着不可能的桂姨娘看见侯爷突然走了,她整个人都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