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厅站定,任由男仆将帽子和风衣带走,西塞罗直接上楼把克里斯放在了主卧。鉴于他们抵达前通过无线电的交代,房间里的暖气开得足足的,几分钟后房门被轻轻敲响,医生到了。
相较于海上的医疗条件,显然纽约的医生更能提供帮助。再加上良好的休息环境和充足的营养,在抵达纽约的第二天,克里斯终于第一次完全恢复了意识。
“有人么?”没有晃动,没有海风,克里斯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他的头还有些隐约的胀痛,但更准确地说是带着些疼痛的轻松。费力地把手从温暖的被子里抽出来,克里斯抓过床头的铜铃用力摇了摇。他觉得是用力了,这几天卧床带来的虚弱却让摇铃只有很小的声音。克里斯准备再次摇动的时候,卧室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男人举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您好,还没感谢您主人的好意,请问...”下意识地以为进来的是男仆的克里斯开口想要询问这里的主人是谁,可他还没说完就对上了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是...是您?!”他认出这个端着托盘的男人就是这段时间一直照顾他的西塞罗。
诚然,自从登上卡帕西亚号后克里斯就病倒了,可是他中间多少还有几次有过意识的。在那些模糊的印象中,他知道自己被照顾得很好,知道有医生来看他,他还知道有一只温柔的手安抚过他的情绪...而更多的,就是这个人始终的陪伴。
或许人在昏昏沉沉中身体的其他感官会变得更加敏|锐,明明西塞罗并没有握着他的手或有什么亲密接触,但克里斯的意识里就是知道这个男人在。克里斯当然不是会知道,当他眼睁睁地看着西塞罗面对泰坦尼克号的巨大海难都还镇定自若地跟他要求他支付“代价”时,他在羞愤的同时也认可了这个男人的强大。
“您觉得怎么样?”西塞罗本来做好了被克里斯质问格拉蒂斯下落的准备,他甚至想好了要是对方真的这么做他就做些什么吓唬吓唬他。反正他对青年有兴趣,他们又达成了协议,他凭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对待克里斯。可当克里斯就那样乖乖半躺在属于他的床|上,惊讶里带着些依赖地开口时,西塞罗的语气还是忍不住放缓了。“琼斯医生交代过,要是您醒了就得把这个喝下去。”他指了指托盘上的一个棕色的小瓶子。
克里斯本打算自己拿起来喝掉的,但没想到他的手举到一半就因为无力掉了回去。西塞罗轻笑了一声,很自然地拿起一个勺子,将棕色瓶子里的药水倒进去,送到克里斯的唇边。
“这...”克里斯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就被西塞罗的勺子噎住了。像是突破了某个界限,两个人一个喝一个喂配合得相当顺利,当然要忽略克里斯不知道是因为羞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涨红的脸的话。
药水很快就全喝下去了,房间里有些安静,克里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他认识西塞罗开始,这个男人在他心中的印象就在一次次地改变。从一开始“令人讨厌的流氓”到“争宠的坏蛋”,再到“虚伪的斯文败类”,按理说被人要挟着答应当对方三年的公开情|人什么的确实令人厌恶,但西塞罗两次救了他的命却让他一时不知道应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
克里斯不知道该说什么,西塞罗可不是。甲板上的那个协议当然是一时意气,要说初衷,可能是他不想看着这个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的青年就那样死心塌地地被女人玩|弄吧。可冷静了几天,尤其是克里斯虚弱地样子勾起了西塞罗少有的怜悯,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决定要是青年询问他们之间那个协议的话他就告诉他“那只是个玩笑”罢了。
只是很可惜,克里斯确实想到了当初的那个协议,但骨子里的教养让他做不到开口询问或是借机搪塞过去。他这又矛盾又纠结的神情让西塞罗完全不想放手——他想知道,还需要经过多少这个青年才会像他一样从一个轻信的傻子变成油嘴滑舌的标准“绅士”。
这就是为什么克里斯没提,西塞罗也没说话。两个人相顾无言,等到药效开始发挥了,克里斯整个人再次变得混沌起来。
“克里斯,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趁着对方意识不清,西塞□□脆抛去了所有礼仪,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是青年开口问了,那他以后一定谨守礼仪,与对方成为社交场上最常见的“朋友”。
可要是对方没问,西塞罗俯下|身,调整柔软的枕头,已让克里斯更舒服些。克里斯仍凭他摆弄,意识愈加不清醒。“问题...嗯,格拉...在哪?”最后的几个音被他完全含在嘴里,要不是西塞罗离得近恐怕一点都听不见。
“酒神在上,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西塞罗左手食指和中指交叉放在唇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了。”假如不是克里斯的拜托,他不会去找那对男女,更不会有机会签订什么协议。所以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克里斯宣布的开始,而直到他觉得没有兴趣为止,没有人有权宣布结束。
“我可不喜欢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亲爱的克里斯,”西塞罗把贴在唇上的手指放到克里斯唇上,“不过作为你答应我协议的感谢,我会派人通知他们你在我这里。”至于西塞罗具体是为了让克里斯放心,还是为了让那对男女措手不及才能更好的看戏就谁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