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去洗了澡出来,天戈双手压在脑后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她心里一紧,知道天戈现在肯定不好过。她穿着一整套睡衣,脖子到脚踝都没有露出来。
天戈见她出来,慌张地想要起身,经过她的时候却被她拉住。这是他的房间,他还要去哪里?
六安不敢确定他这是恐惧回忆还是嫌弃她,愣了一下,松开手。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荒芜,天戈反而在她收手的时候握住了她,两人眼神交汇沉默无言。
她知道他接受或者拒绝都需要时间,所以并没有干涉他。天戈想要远离她,有想靠近她,矛盾中轻轻已经下意识把她拉到怀里,下巴轻柔地蹭着她的头发。
六安要怎么跟他说,说自己并不在乎那个?还是说自己在那其中遭受了很大的折磨?
什么都不说最好。
天快亮了,他把窗帘拉上,两人并排着躺在床上休息,双手放置在腹部,就像是虔诚的朝圣者。
六安听着他的呼吸始终沉重,心里复杂,可是最终抵不过这具新生的躯体的需求,缓缓睡去。
等她睡着以后很久,天戈才转身过来看着六安,他的手指临空描摹着她的脸,眼睛,嘴唇。犹豫许久,把身体靠近她,然后跟随着她进入睡梦。
有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慢慢在梦里涌现。
他看到成长在深宫中那个忧郁的少女,他们在约定的地方见面,她这时候才会露出一点真心的笑意。
梦里的她和现在几乎没有差别,外表没有差别,只是眼神不像现在这样淡漠,她会发自内心的笑,难过,会带着小女生的期许。她看自己的眼神从来都是像看着一点零星的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她想要的不是自己给她生命,而是把自己当成活下去的动力。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自己的心境变了吧。
从姐弟,到爱慕者。
他真喜欢她,和现在一样喜欢。
恍惚中,天戈从梦里醒过来,却分不清梦和现实的差别,仿佛他还是梦中的那个人,她也是。
“徽阴……”他嘴里低低地叫出梦中人的名字,或许那是上辈子的自己?傅泯恩嘴里的不.伦的那个人,他说的有一点不对,陷在感情中的不是六安,是他。
脑袋里的记忆并没有随着梦醒而消散,反而在他的回想中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恐怖,细枝末节都仿佛在他眼前重现,他甚至能想起来她穿的衣服上面不起眼的花纹。
是真的吗?那个人说的那些。
六安像是一只短暂停留在枝头的蝴蝶,他这一轻呼让她的眼睫颤抖几下,缓缓就睁开眼睛,她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你醒了,”她侧身在枕头上趴着,低低呓语又睡去。
朱唇微启,光洁如玉的脸吸引着他的手指和嘴唇,但是他没有动。眼神看着的是她,透过她看到的是两人的过去。
三天过去了,这几天他所有的关于前世的记忆回来,那就像是一部自己主演的电影,看起来很奇怪,对他的思维产生了一些影响,但是本质上他还是他。
六安跟他一起出去采购,去散步,去看他奶奶,夜晚同床共枕。
但是巨大的鸿沟隔阂在两人中间。
第四天早上,六安留下巨额财产悄无声息地离开。
天戈醒来的时候家里空荡荡的,她什么也没带,桌子上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应的声明,还有她一部分财产的转移。天戈突然变成了一个有钱人。
他茫然地捏着她留下的纸条在家里四处寻找,六安走得很干脆。
他张着嘴想要叫她的名字,想要告诉她,他就是她一直以来寻找的那个人,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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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六安从机场出来,米奇在出口等她,看她出来了手上只拿了一个包,走过去给她接过。
这时候天气已经转冷,尤其是在这边,米奇给她围上之前准备好的围巾,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跟她说话。
“米奇。”六安把围巾围好,嘴唇大半的脸都遮盖在毛线中。
“现在我是作为故人来帮你,所以就不用叫我米奇了,叫我的本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