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恨不得时间永不不往前走,只是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每一秒都仓促离去,他这一天说话都说不出来,所有的情感都淤积在喉咙口。
六安换了一身很漂亮的衣服,姜宁知道在那羽绒服下是一身缟素,他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无力去阻止,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一个厌世的人,无论怎样,最后都会走上这条路。
可是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知道她身上的秘密,有人给她下了蛊咒,可是是什么时候?是谁?
最有可能的是上次在日本,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如果自己说出要给她报仇这样的话,她应该会劝阻自己的吧。所以,就是真的要做,也是等到以后。
她看起来还那么小,却已经步入死亡的边界,没有人能把她拉回来,就算有,他也知道那个人不是自己。
晚上八点,天已经完全黑了,其实在两个小时以前天就没有亮色,是他那种哀求的眼神让她多停留了一会儿。她庄重地沐浴更衣,一天都没有进食,把自己当成一个贡品一般。
点了一点口红,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不那么苍白。
姜宁驱车把她带到那个景点,心头不时乱想,如果现在出一场不太严重的车祸就好了,他们都受伤,就算是为了他,她也会留下来的。可是他不能。
车厢里放着阿黛尔的新歌,略微忧郁沙哑的女声环绕在耳边,鼻尖是她自带的一股清淡香气。
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六安,”他艰难地开口“我待会儿来接你好吗?”
或许接回去的就只是她的尸体,可是他不能看她一个人在那里,被清晨打扫的人发现,被媒体拍照,成为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的八卦,他不能忍受。
其实这些对于六安来说不算事,死了以后只剩下一副空空的躯壳,别人要怎么样她也感受不到了。
只是留下来的人很痛苦,姜宁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毕露。
“姜宁,车靠边停一下。”这里已经是郊区,没有什么车来往,姜宁听她这么说,虽然不解其意,还是很快把车靠边停稳。
六安的手覆盖到他的手背上,姜宁抬头看她。
六安把安全带解开,凑过来抱了抱他。姜宁梗着脖子,却抵不过心中的脆弱,最终依靠在他的肩膀上,她肩头的衣服渐渐湿润了。
“抱歉,”她说“要把这痛苦留给你。”
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拍拍他的背,等他把情绪平复下来。姜宁几乎要把她勒进自己的身体,然后蓦然松开,神色已不复刚才那么沉重。
“你来接我,把我的骨灰埋在那棵树下。”
姜宁红着眼点头,额头抵在六安的锁骨上。
后面有车经过,车光一闪而过,照亮车内年轻的两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闪而过中,这场景已经被拍摄并发送到天戈的手机里。
坐在另一辆车里的那个年轻人,看着手机里的图片,神色莫测,嘴角玩味一笑,把手机关闭,闭眼养神。
至少在司机看来是这样的,他没有看到后座的那个少年手指掐诀,让人眼花缭乱,一切都发生在黑暗中。
同一时间,六安手上的九瓣莲竟然微微发光,又热又涨。
“怎么回事?”姜宁注意到这点,连忙把她的手捧起来“疼吗?”
六安皱皱眉头,却没有说话,刚要开口,眼前一阵发黑。
“阿姊,阿姊,起来了。”身边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正捻着她的发尖撩她的眼皮。
这是怎么了,是在哪里?
六安低吟一声,满是不满,伸手拍到对方的脸上。
“啪”一声,对方却也不生气,只是很委屈地继续叫她“阿姊,快醒过来,我吩咐御膳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菜,猜猜有什么?”
六安睁开眼,长生那张细嫩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长生……”她恍惚地叫了一声,头痛欲裂。
见她痛苦地用食指并拇指揉着太阳穴,少年的皇帝连忙伸手给她按摩着头部,顺手拔了几只钗子下来。
噗嗤一笑“阿姊真真厉害,头上戴着这几只花,也不怕把头扎了,快教我看看有没有给你捅了几个洞出来。”
少女徽阴嗔怪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