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的,不止是她方才所言。
嫁给迪古乃也有一年了,期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倒让人忘了从起初相爱、至今日的相依相守有多么不容易。这一年中,我和他闹过、吵过,每每只想着自己的委屈,想着自己的难过,想着自己的牺牲和放弃。却忽略了同为丈夫、儿子和臣子的他,为我咽下了多少不愿出的烦忧和压力。
每日回来,他永远是一张笑脸,先把我拉进卧房亲亲抱抱一会儿,仿佛我在屋中坐着,对他来是一件十分惊喜和庆幸的事情。再来便问我今天忙了什么,身子舒不舒服,有没有想他。不厌其烦,没有落下一日不问。
我曾嗔怪他道:“不过分开几个时辰,你哪儿那么多问题。”还记得他感慨道:“我只觉得在做梦一样。宛宛,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闻后发笑,捏了捏他的脸颊,不停地重复道:“是真的,是真的……”
当时只笑他傻,却不曾留意这傻气,正透露了他心底的害怕。他害怕失去我,害怕我厌弃王府的生活,然后再一次让他做选择、抛弃他……
我不会的,我想我永远也不会。
雪花飘进了屋中,秋兰边骂紫月不当心,边快跑去关窗。我坐在床上,盖着厚实的锦被,手中拿着迪古乃的貂皮雪帽。今早发觉内衬有一处破了,便找来一些碎布,缝补缝补。顺便绣上几朵小花。迪古乃虽爱收藏名贵之物,但绝不是生性喜浪费之人。若换了旁人,哪里会想着缝补一下继续用着,大抵会直接换顶新的。
秋兰先是往外探了探头,方才关上窗,表情忧虑道:“娘子,已经这么晚了。爷和徒单氏还没回来。”我剪去多余的线头,道:“爷会回来的。”她接道:“可万一爷在婚宴上喝醉,徒单氏没准会趁着爷不清醒把爷带去自己屋里。”
我微微蹙眉。停了停手里的动作。然而只过了数秒,刚浮起的一丝担心,很快就消失不见。因为外面。已经传来小厮的通报声。秋兰笑道:“奴婢出去看看。”我点头道:“记得给爷倒杯热茶。”
迪古乃上床后,我帮他解衣,瞅了瞅他脸色,打趣问道:“怎么没有喝酒吗?”他揽着我的腰,轻轻吹气,“当然喝了,兄弟成婚,怎可不喝酒。”罢瞟了眼床头的雪帽,问我:“不是让秋兰来缝补、你怎么亲自做了起来。天气这样冷,也不怕冻着手。”我笑道:“哪里有那么冷。”他将我的手揣在怀中暖了片刻。了句:“以后我若回来晚,你自己先睡。”
我靠在他胸前,嘟嘴道:“一个人睡好冷,睡不着。”迪古乃低低发笑,“方才是哪个不冷?”我拽了拽他发辫。轻轻道:“我怕有人醉得不省人事,回不来了。”他起初不明我意,笑答道:“喝酒可以,喝醉岂不失态。”我不吭声,他顿了顿,柔柔地刮了刮我鼻尖。“就知道你喜欢瞎想,看我不好好惩罚你。”
我按住他的手,笑着央求道:“你别挠我痒痒,我害怕。”迪古乃轻声一笑,掀开锦被爬了进来,“秋兰今天大夫来过。”我枕着他胳膊,淡淡“嗯”了一声,“拓雅有心,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可能这几日常闷在屋里,这才感觉胸闷。”迪古乃语气一变,吻了吻我脸颊,“倒是我这个做夫君的不上心了。”
我忙道:“我才不跟你呢,否则你又小题大做。”罢忙躺进被窝,免得他又要开始唠叨起来。
虽然不愿见兀术,可孛迭到底没错。这不才成婚没几日,他便打发人过来请我和迪古乃,前往城西一家酒楼听曲,顺便向我介绍他的新婚妻子。我也不好拒绝,毕竟自己心里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何样女子,能把小魔王孛迭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将近正午,秋兰还在为我穿哪件衣服而纠结。一上午挑了数十件,她仍是不死心,恨不得让我把屋里所有的衣服都试一试。我笑她不必如此,她却一本正经的:“今儿可是爷回上京后头一次带娘子出门见其他宗室,娘子一定得把对方妻妾给比下去。”我哼笑道:“你是怕我丢了你二爷的脸面吧。”
秋兰急得跺脚,秀脸被我抢白的一阵通红。我摆摆手道:“不打趣你了,快收拾好,爷待会就过来催人了。”
最后选定了一件荔枝色兔毛夹袄,苏缎面上绣着几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迪古乃见后称赞道:“还是宛宛最衬得起白玉兰。”秋兰冲我笑一笑,我向她道:“还不赶紧和爷讨赏赐。”秋兰脸一红,迪古乃牵过我的手,边走边道:“自己到阿律那儿领赏去。”
一下马车,有小厮躬身上前,并不多话,低头领着我们上楼。绕过几道走廊,小厮停在一雅间前,迪古乃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推门进屋,顿感暖和。迪古乃掀开珠帘,屏风后摆了一张圆桌。有一男一女坐于桌前,正相互着笑,好不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