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医者之心
千竹坞外,烟波江畔。云遮孤月,又一番愁雨绵绵。
墨色的纸伞下,只见一道殷红的人影独坐江边,持伞的手洁白如玉,雨中,一双能看透世人冷眼,此刻,却充满着浓浓的愁意,往日的回忆浮上心头。
曾经,这个江湖只是他手中游戏的棋局,他的降临让整个江湖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之中,他的故事传遍整个武林,他的名字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惧,当时的她心中充满对他憧憬,忘却了对死亡的害怕,带着一个懵懂的心,小心翼翼的跟随在他身后,一路随他踏遍名山大川,一帆独木行舟,泛海越洋,行至东瀛之地,一路向东,见证无数奇国异人,在这书籍中记载的极西之地,他依然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传说,在那里无数的虔诚者奉他为神,自愿放弃家族的传承,为他而自命一族,名为守天。
又是一路东行,最后却是回归原点,对此她的心中充满疑惑,而他只是对她微微一笑画了一个圆之后转身潇洒离去,独留下一脸疑惑的她继续跟随在他身后,如此,数十番寒暑,转瞬即逝,逐渐成长的她对他从曾经的仰慕到暗生情愫,但他终究无情,在对这个世界渐渐感到不耐之后,他的手段也越发残酷,无数的鲜血造就了他新的传奇,而她多年的追随至此终于停下了脚步,如今,面对这样一个陌生的他,最终,她选择了离开。
西武林,她开始了属于自己故事,在这黑暗血腥的世界中她举起的是一双济世悬壶之手,每当他亲手让一人生不如死,她就将那人从死亡的悬崖中救回,久而久之人们便冠以她“死神天敌”的称谓,对于这样的称谓曾让她惶恐心中也带着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回头好好的以另一种角度来看待自己,但他的脚步从未停止,而她所能仰望的依然只是他的背影。
然而有一天,他那充满杀戮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一个赌约,让他缓缓的紧握住一个女人的手,在那飘飞着海棠花的夕阳下,终于,他爱上了这个女人,当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莫名直至癫狂,在这无情的江湖中她沉沦了……天下无人,唯吾不杀。血榜的出现也为这个武林再添一抹血色阴影。
当她沉沦于血腥之中时,他找到了她,那是一场陌生的重逢,他留下了一物给她,最后,他终于离开了这个世界,属于他的传说也渐渐被淹没于历史的流沙之中。
雨止风起。寒月之下,风铃之声,奏响优雅而又虚幻的乐章,在这与世隔绝的千竹坞中,在这愁绪不断烟波江畔,响彻了千年之久,这千年的孤独,也只是在等待,等待着一人的降临。
这千年的等待中,他却从未再出现过,寂寞的她曾想寻找一名能够替代他的人,但这一切却终究只是虚妄,一声叹息,随风飘絮,化不开一人心中愁思。
朦胧之间,风势骤变,竹海之中传来一个妩媚之声。
“爱祸女戎,求见贵地主人。”
回转思绪,天不孤的双眼再度陷入平静无波,她缓缓起身,越过茫茫竹海,此时,在自家小屋面前,她迎来一朵美得能让人窒息的血色菩提花。
在神圣却又拥有糜烂之息的莲花座上,爱祸女戎横卧其上,在她座下,脸色苍白的苍冥静默而立,两人的眼都同时聚集在缓步而来的天不孤身上。
“天不孤,见过女座。”淡淡的回应,天不孤将目光定格在苍冥身上,她微微一笑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苍冥,见过大夫,咳咳。”如今的苍冥,身负重伤,短短一句话,却也牵动了他体内的瘀伤。
爱祸女戎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天不孤,迎上的却是一双孤冷的双眸,这双眼竟让自己也感到一丝无言的孤独,这让爱祸女戎心扉也有了一丝奇妙的异动,她微微一愣,随即从莲花座上起身,双脚踏地,爱祸女戎缓步向前,双手压低躬身施以一个完美无瑕的礼节后柔声道:“大夫,有礼了。”
“女座,不必如此。”天不孤轻轻的将爱祸女戎扶起,之后她转过身微微回头道:“两位贵客请随吾来吧。”
阵阵风铃声中,天不孤带着两人来到后院,石桌前,天不孤与爱祸女戎分主客坐下,而苍冥则守候在爱祸女戎身旁,放下手中的伞,天不孤一边为爱祸女戎斟茶一边轻声询问道:“不知女座亲临寒舍,有何贵干?”
爱祸女戎依然带着盈盈动人的笑容回答道:“吾来此,一是感谢上次大夫你帮助吾和天蚩疗复我们受损的功体,二是想请大夫再施妙手治疗苍冥所受之伤。”
“上次助双座恢复功体,只是弥补吾一时过失,至于苍冥公子……”天不孤抬起头,静静看着苍冥,她的右眼散发着一丝奇光异彩,少顷,她微微皱眉道:“苍冥公子,全身经脉受损,就连内元气海也晦暗无比,看来应是受到巨大内压所致。”
爱祸女戎点点头道:“没错,狭道天关一战,苍冥为带回妖世浮屠,以自身之力抗衡一境之力,才遭此重创,不知大夫可有办法医治。”
天不孤收回眼眉间皱痕消失,她看着爱祸女戎,淡淡的道:“吾也曾医治过邪灵之辈,每一名邪灵体内皆有一颗邪灵珠,只要此珠不破便能再度复活,苍冥公子此伤已经伤及自身功体根本,按理说破而后立方能再造传奇,但吾刚才观症却有一些不对,苍冥公子似乎……”
“大夫。”爱祸女戎突然出声打断天不孤的叙述,沉寂了会她才笑道:“大夫,吾只想知道,你能否治好苍冥的伤,让他功体恢复到巅峰状态。”
天不孤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点点头道:“吾有一秘药若苍冥公子服用,长则半年,短则数月,定能让他功体恢复巅峰状态。”
“嗯?需要这么久么?”爱祸女戎笑意逝去,双眉深锁,如今妖世浮屠刚刚立足苦境,如果让苍冥这样的战力蛰伏这么久,对邪灵来说将是一大损失。
苍冥看了眼爱祸女戎,他向天不孤抱拳道:“咳咳……大夫,不知您能否让我在最短的时间恢复功体?”
天不孤举起一杯清茶,似漫不经心的道:“自是可以,若公子能屈身在此处就医,只需一月便可康复,但我也要提醒公子,似公子这样的伤,若想在最短时间内恢复,恐怕会留下一些病根,此病根在平常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大碍,但若在危急时刻恐怕会是一个大麻烦,公子可是想好了?”
苍冥闻言一喜,正欲答应,却被爱祸女戎抬臂止住,她沉声道:“苍冥,不可如此,你怎能留在此地叨扰大夫的清净?”说着,爱祸女戎眼中带着一丝冷意注视天不孤。
天不孤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静默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异状。
而此时苍冥却有些着急的道:“咳咳……女座,如今吾妖世浮屠在苦境根基未稳,我却不能出力为双座效力,这让我心中不安,还请女座肯许我留在此地,我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功体,为双座欲创之邪灵盛世贡献自己的一份心力,咳咳咳……。”说着,苍冥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爱祸女戎见状本想起身助他缓和体内真气,却碍于在天不孤面前不好如此,适才苍冥之言也是她忧心所在,但若将苍冥单独留在此地她也不放心,一时间,爱祸女戎陷入沉思之中。
这时,天不孤抚掌笑道:“苍冥公子果然拥有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女座有公子这样的部署实在让人羡慕,如此,吾也不能辜负了公子的这份赤诚,天不孤自当全力帮助公子恢复如初。”
爱祸女戎闻言再度看向天不孤,见她正抬头看着苍冥,脸上浮现出欣赏的神色,到不似在作伪,如此,爱祸女戎将心中的那丝疑虑放下,她又问道:“不知大夫要以何种办法助苍冥疗伤?吾也知这样问犯了医家的忌讳,但若不知其中详细,吾实在不放心将苍冥交予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