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被这行动先于思考的少女拉扯上走廊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言帝,上哪儿呢?这位是……”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身后立着一貌似普通的女孩,定然是深色的木框眼睛,定然是长得如神仙的麻花辫子,定然是一是很古董色的军装――如果是解放初期的战地医院,这倒真是一腰挎医疗包的普通红小鬼,可在改革开放近三十年的当代校园,这打扮就太行为艺术了。
“烟蒂?”谢思静打量着这穿越人士般的女孩,饶有兴趣。
……好吧,自我介绍一下。
本人姓赵,名无言,字子亮,简称“招子亮”,虽然,那属于内部外号。至于在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下嘛,多数人直呼“赵无言”,关系到位的喊个“无言”,偶尔尊一声“言哥”――必是有求于我。不过,自从某宣扬所谓封建余孽的系列电子游戏中出了个“赵无延”,我便莫名其妙得了个尊号――“言帝”。
比如,眼前这女孩便这么叫着,甜得巴心巴肝,笑得不怀好意。
“来介绍一下。谢思静,我命中的克星,传说中的单细胞动物;黎甜,我小妹,一言以蔽之,宅女。”
握手礼伸到半途的谢思静一愣:“小妹?”
“其实是小弟,但谁让她是女的?”
“哦……”谢思静那对招子又开始扫描功能,“美人胚子啊!”
“没错,一眼看破我的光源氏计划,不愧是我的青梅竹马!”我悄悄挣扎着,却挣不开被扣住的脉门。
“如果你愿意把那天方夜谭式的《阴间野史》给我讲一辈子,倒可以认真考虑一下。”黎甜推推那不知啥材料的眼睛框,“上次放假前说的是朱熹被周敦颐骂得投胎去了,今天打算开个什么讲座?”
“讲座?你把你的暑假作业本封面署上我的名字,我给你讲烛之武与佚之狐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如何?”我正焦头烂额呢!
“没问题。”黎甜答应得小鸡啄米。
“真的?”什么叫巴心巴肝?瞧瞧!
“反正我那本子是空白。”
“……”
“算了,回教室。”谢思静一指刚走出办公室的婀娜女子,“那该是你们班主任吧?”
“袁丁儿?她……天啊!”
我想起来,传说这次要换班主任……
“言帝,放心吧,法不责众的。”黎甜拍拍我肩头,先进了教室。
法不责众?眼看着谢思静终于放手,朝袁丁走去,我似乎打了个寒战――有个词好象叫杀机儆猴吧?
……
浑浑僵僵,趴在课桌上的我压根儿不知道任何事情……教历史的袁丁成了班主任?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家好,我叫谢思静。发育尚未完毕,早恋敬请回避;如有不知死活,与我青梅竹马――赵无言联系。以上,三行。”
……
靠!
看着讲台上谢思静坦然的招子,感受着数十道诧异的目光……就她那瓷娃娃脸,铁定有无数人不知死活,铁定……我成众矢之的啦!
“原来,还是熟人。”袁丁笑得意味深长。
“好好回忆下,课上课下,你和袁丁儿吵过几次架,让她下不了台?”坐在前面的黎甜后仰过来。
“这个……”你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秦桧不过是替罪羊’,‘铁木真长得并不慈祥’,‘李白其实是杀人犯’,‘冉闵才是真正的民族英雄’……”黎甜扳起指头。
“别说了,我都起逃学的念头了。”作为弱势群体,我很怀疑袁丁会不会把从前的场子找回来。
“逃学?”黎甜举举小拳头,“那我向谁考证烛之武心中的那座断背山?”
……
所幸,袁丁没在开学第一天找我麻烦,也没谈到什么暑假作业。谢思静课间吹的口琴勾引了几乎所有人的关注,除了双手藏着gba,埋头和狩魔冥斗智的黎甜。
而我,直到夕阳挥洒的放学路上,才稍微把心脏从嗓子眼儿移开。
“无言。”谢思静突然出手。
“什么?”脉门被扣的感觉真难受,哦,这次是麻筋。
不过,谢思静倒没怎么用力:“我才从欧洲回来,对中国,对江州的变化,是不知道的。”
“江州变没变我也许身在庐山,但你,还是那样儿,无论性格还是杯罩。”
“呵呵,大概,你也没变,无论习惯还是尺寸。”说着,她丢开我的手,小跑而去,“我去问你姐,到底尺寸有没长进?”
“……”
看着那落日下的倩影――也幸亏是背影,那修长的身段在霞光下让人着迷。那越来越远的样子仿佛与十年前与我一起比赛爬行的丫头重叠……那时候的路边没有绿化的口号,只有一排排夹竹桃,而今却是满眼的进口青草;那时候的车尾气还有黑烟,马路却没今日这么喧杂。
不觉又是十年了,哦不,是十七年。这样的日子如流水淙淙,不可逆转,只能享受。
到家时,谢思静已经来了又去了,爸爸如往常般还在出差时期,姐姐做好简单的饭菜,吃过了,剩给我残羹热炙,自个儿专心致志地坐在psii前,那标准的军人坐姿让我本是伤感的情绪更浓了几分,不禁泪下,这……
“姐,你放洋葱了?”
晚上,谢思静没来骚扰,毕竟她有自己的窝,而我,也决心早睡――明早头节是袁丁的课,天知道她找碴儿不?
不过,命运的双螺旋结构似乎不耐烦十七年多的千篇一律了,当我躺在床上闭眼的刹那,一个久违的声音窜进了我脑海。
“招子,休假提前结束,来过组织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