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玟雯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见桓楚去洗个澡这么久都没有下来,便决定上去看看,走到楼梯口,却听见楼上传来阵阵柔美的琴声。只听了几个音符,家境优越的陈玟雯便分辨出正是肖邦的不朽名作《夜曲》。
陈玟雯心中不禁一笑:“想不到这家伙还有些情调,洗个澡都要听听古典音乐。”也不顾及桓楚是不是正在洗澡,踩着拖鞋便往楼上走去,正要开口嘲笑一番,却看见桓楚背对着她坐在钢琴前,耳中的音乐声竟是来自桓楚不断在琴键上流动的十指间。
陈玟雯登时就呆住了。她小时候也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虽然最后被认为天赋不够便放弃了,但多年的苦功自然令她对钢琴有了不凡的见识,闲着的时候也会弹弹钢琴练手,不然也不会在家中放一台价值近百万的名琴。
饶是陈玟雯见识不凡,在看见桓楚的霎那不禁呆住了:“这...居然是他弹的?”陈玟雯听过的音乐会不少,而在末世之前的朋友们多少也会些钢琴,但这么流畅动听的《夜曲》,她却仍然是第一次听到。
桓楚的背影搭配着典雅的乐章,却显示出一丝孤寂与寥落。但他身上这种寥落与乐章的华丽没有分毫不相称之处,反而给人一种独特的感受,仿佛这首名作,本就应该由一个孤寂的浪子来弹奏才能显出本身的魅力,令人不禁想到辛稼轩的《青玉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斜倚在楼梯边的陈玟雯被诗情画意的乐曲带到了皎洁夜色下,如玉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明亮中带着一丝寒意。音乐素养极高的她自然明白,这丝寒意,正是桓楚弹奏的魅力所在。
随着桓楚的演奏,陈玟雯似乎听见几只夜莺在自己的耳边扑棱着翅膀,发出声声啼鸣,如泣如诉,令人不自禁地想要投入全身精力去倾听它们的诉说。
乐章逐渐进入了尾声,桓楚却一反规则的往上提了一个声调,本已陷入柔美的琴声顿时又激昂起来,彷如一只刺鸟在离去前高亢地哀鸣,也似乎在诉说着钢琴家的激愤与不甘,刺耳,却又如此动听。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在耳边滑落,已然如痴如醉的陈玟雯不禁“啪啪”给桓楚鼓起了掌。
桓楚正沉浸在对老头的缅怀之中,耳畔却骤然传来一阵掌声,顿时惊醒过来,刚才的桓楚全部身心都放在眼前的钢琴上,却将在楼下等待的陈玟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此时见陈玟雯站在身后对自己鼓掌,不禁一笑,缓缓站起身来。虽然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没有碰过钢琴,但桓楚却知道,刚刚这一首《夜曲》比自己拿到金奖时的水平更要高出许多,只因自己在弹奏时将这些年来对老头的思念与自己的悲愤完全融入了其中,要想再次演奏出同一水平的作品,尚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陈玟雯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见桓楚一言不发便往楼下走去,再想到刚才琴声中的寥落,自然知道他怕是沉浸在了对过往的某些回忆之中,也没有打扰他,只是痴痴地看着渐渐远去的桓楚的背影。
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本以为之前桓楚在面对丧尸时冷静的头脑和矫健的身手已经够让人吃惊了,却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琴艺,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东西没有展露在自己面前。想到此处陈玟雯越发不肯相信桓楚自称自己是一个普通宅男的说法,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把身前这个男人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可没过多久,陈玟雯脑海中又浮现出桓楚弹琴时落寞的背影,忍不住猜测桓楚究竟是想起了什么才显得这么悲伤。可第一个在她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女友”一词。一想到桓楚可能仍然深爱着自己的“前女友”(其实完全不存在),陈玟雯的心里禁不住忐忑起来。
等到陈玟雯镇定心神下楼时,桓楚已经从《夜曲》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正心不在焉地四下了张望。陈玟雯见状,紧挨着桓楚坐了下来,鼓起勇气说道:“你刚才弹得真好。”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桓楚果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样子,随口答道,一双贼眼却在陈玟雯的身上乱瞄。
陈玟雯显然也感受到了桓楚不怀好意的目光,按捺下自己想要发飙的心情,暗地里啐了一口,脸色不变地继续问道:“但《夜曲》好像不是这么悲伤的感觉吧?”
桓楚吃了一惊,显然是没有料到陈玟雯居然能听出自己的改动,但转念一想,自己刚才弹的琴都是眼前这个女王的,她拥有不低的音乐素养是理所当然的,便收回自己不规矩的双眼,答道:“嗯,我改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