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周老先生投湖之后,灵璧的课业便暂时停下。
因灵璧想要学医,花如令便亲自出面,带着灵璧去宋神医处拜师。
之前有周老先生悉心教导,灵璧认字写字不在话下,书也背得不错,如今学医,倒也不算难教。
谁知,一向和气的宋神医竟连连摇头,数度推辞此事。花如令说尽了好话,宋神医这才勉强收下灵璧。
在收徒之后,他又借机推辞了几次。次数多了,连花如令心中也有些纳闷,不懂宋神医为何会如此反常。
周老先生知道灵璧学医的目的后,表情略有松动。他先是仰天长叹自己解脱了,过后又有些不满,每日在病床上哼哼唧唧。
在他养好身子之后,更是每天追着灵璧跑,撵在后头教灵璧功课,他本人表示:想不学就不学,把老夫摆在哪里,偏要教,哼!
于是,花府里每日都在上演你追我赶的戏码,这一老一小两个人,就这样诡异地发展成了玩伴。
日子便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下去。
转眼到了除夕,花府上下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因是过年,人人脸上都留着笑容,口里都说着吉祥话,连暴脾气的花六爷也显得和气了几分。
留京的四少爷,新上任的五少爷照例是不回家过年的,好在花府人丁兴旺,倒也不至于冷清。
周老先生孤身一人,索性也就留在花府热闹。
灵璧从未过过年,瞧什么都觉得新奇,珍珠归家过年,她乐得一人跟着花满楼,缠着他问东问西的,一刻也停不下来。
花满楼自然不会恼,而是耐心陪着她说话,末了又问她:“阿璧九岁了,想要什么样的贺礼?”
灵璧搂着花满楼的脖子,郑重其事地看着他说:“我想要,想要很多很多的,你疼我。”
“贪心鬼。”花满楼弹弹灵璧的额头。
灵璧趁机撒娇,指着旁边挂灯笼的下人,说:“七哥七哥,要玩这个!”
花满楼侧耳倾听,半晌无奈道:“真的要玩?”
“要玩!”灵璧学着周老先生的样子噘嘴。
花满楼深深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清雅出尘的七公子,淡定的将灵璧举上肩头,任由她挥舞着红灯笼傻乐。
仆人们看过去,纷纷惊掉了下巴。
熊孩子坐在自家七哥的肩头,已笑得瞧不见眼睛。她像发芽一样舒展自己的身体,举高小手向房檐上去够。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灵璧吃吓,身子一晃便向后栽去。花满楼迅速旋身,一把将她抱住。
灵璧经过一番天旋地转,小嘴重新咧开,反而哈哈笑了起来。她搂住花满楼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花满楼笑,顺势将她向上抛了几下。
“走了。”花满楼又将她举上肩头。
一路到了饭厅,一家子人已到了七七八八。
花满楼带着灵璧向长辈拜年,两人都拿到一个大大的红包。
除红包外,灵璧又多得了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例如地契啦,腰牌啦,穿在身上刀枪不入的雪丝缠啦。
花满楼则拿到了琴谱和珍贵花种。
灵璧看了花满楼的,又忙去看其他人都得了什么。
大少爷得了本《生子秘籍》,花老二得了一个巴掌,三少爷得了去相亲的指示,花六爷得了两个巴掌。
大家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
饭后,花老二和花六爷捂着脸陪众人守岁,一个单手捂,一个双手捂。
灵璧穿上了那件名唤雪丝缠的软甲,花满楼正为她系紧衣带。
这雪丝缠是花家家传的宝物,由天山冰蚕丝和西域纯钢精心打造而成,穿在身上,能让人刀枪不入。
灵璧只觉这衣服会发光,极好看,很是稀罕。
待她稀罕完,老老实实披上外衣,回到外间之时,宋神医同周老先生已坐在了室内。
因要守岁,每个人都摆出精神抖擞又轻松自在的模样,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待到后半夜,众人渐渐疲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灵璧已困地睁不开眼,她扑进花满楼怀中,迷迷糊糊道:“七哥,困……”
花满楼抱起她,向众人道别后,便出门向自己院子走。
一路上,花满楼眉眼舒展,笑意融融。每一个路过的丫鬟瞧见了这样耀眼的笑容,都要红一红脸。
灵璧有些不乐意,她捂住花满楼的嘴,鼓起脸嚷嚷:“七哥不许笑!”
“为何?”花满楼微微侧头。
“因为你的笑是我的!”灵璧理直气壮道,“七哥只能对我笑,不能对别人笑。”
花满楼笑容不减,“恐怕不行,我的笑是我自己的,我喜欢谁,就会对谁笑。”
灵璧愕然,半晌喃喃道:“那,不能只喜欢我一个,就像我只喜欢七哥一样?”
花满楼点点她鼻子,又喊她是“贪心鬼”。
正打趣着,花满楼忽然察觉到灵璧的面部肌肉开始颤抖,她的喘息也变粗了几分,似是快哭出来了。
花满楼叹息,抱紧灵璧道:“阿璧,你还太小,以后你会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他只喜欢你,你只喜欢他,到那时,你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七哥将来也会有喜欢的人,莫急,大家都会有的。”
灵璧听完这话,非但没受到安慰,胸中反似受到重击一般。她攥紧衣角,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七哥?七哥不喜欢我么……”
花满楼只当是孩童稚语,反而笑,“七哥当然喜欢你,但却不该是那个人,而是在那人伤害你时,狠狠回击,并且保护你的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