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抿唇,“抛弃女儿,也不曾后悔么?”
宋神医闻言,心中大痛,怒吼:“若非你们苦苦相逼,我怎会抛下自己的女儿!我——”
花满楼摇摇头,“到了此刻还不知悔改,你实在已无药可救。”
宋神医目眦尽裂,似要吃了花满楼。
花如令摇摇晃晃走近他,蹲身抓住宋神医肩膀,一时间涕泗纵横。
“我最后问你一句,为何要害我?”
宋神医亦落下眼泪,最终,他轻轻说了句话,轻得好像说出来,便已被寒风刮走一般。
“你什么都有,而我却什么也没有。”
对于宋神医来说,他心中的*比一切都要重要,包括他的女儿。他似是单纯为*而生,为*而活。
他只记得花如令拥有得多,却忘了自己同样也拥有很多东西。他有高超的医术,传颂江湖的贤名,有无数过命的兄弟,更重要的是,他还拥有一个乖巧聪颖的好女儿。
而到今日,他才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门外,灵璧听到宋神医承认刺瞎花满楼时,便已按耐不住,如今见花如令倍受打击,早已怒不可遏。她一下冲进去,伸手便往宋神医心窝处挠。
“我要杀了你——”
花满楼一惊,忙展臂抱住灵璧,拦住她道:“阿璧不可!”
灵璧回头看向花满楼,似是不解,“七哥为何拦我呀,他害过你,我要杀了他!”
“我的话,你可是又忘了。”花满楼沉下脸。
灵璧一缩,委屈地哭起来,“可他害你,害花伯父……”
宋神医见状竟笑起来,挑衅地向花满楼道:“你不让她杀,难道是要自己动手?”末了又点头,“也对,当年我刺瞎你一双眼睛,是该由你杀我。”
原来,宋神医自知死到临头,竟邪心不改,仍想拖旁人下水。他知花满楼天性纯善,唯独对刺瞎他的歹人存有心结,便故意激他杀了自己。若花满楼因此性子扭曲,那也是乐事一桩。
“来啊,杀了我啊!你不敢吗?”
“呸,我倒不知,原来你小子竟是个孬种!”
“告诉你,当年我刺瞎你双眼的滋味,那可是……”
花如令回神,伸手点住宋神医哑穴。
花满楼的脸色越来越白,气息越发凌乱,有一瞬间,他的手甚至已抬了起来,可最终,他气息平稳,脸上挂着平和的笑意。
“我不杀你,因为我不想同你一样可悲。”
灵璧心头一滞,忽然觉得七哥虽抱着自己,却仿佛离自己很远很远。那日珍珠所说的,关于天上云和地下泥的话,猛然窜入她的脑海中。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她的七哥与她,便似是云与泥一般。
天上的云,生而尊贵,既美好,又遥远;而地上的泥呢,任人践踏折辱,卑贱而又肮脏,他们中间差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云下不来,泥上不去。
灵璧的心中忽然刺痛难忍,她低头看看残疾的右手,而后默默将手缩进袖中。
就在此时,宋神医忽然冲破穴道,撞开花如令,扑向一侧墙壁触动机关。顿时,地上裂出一条暗道。
宋神医住在花家多年,花家的密道早已被他摸清,这条道,便是通往府外之路。他正要跳下去,忽被一道白练拦住去路。
花满楼抱着灵璧与之缠斗,数招之后,两人相对一掌,花满楼将宋神医击向门外,自己连同灵璧,却被宋神医一掌打落至密道中。
密道很快关上,花府的密道,向来有去无回,无法从外部打开。花满楼只得抱着灵璧向前走出密道,一时竟来到深山之中。
冬末春初之时,山上已渐有鸟雀之声。花满楼将灵璧放下,正要四处查探时,地面震动,忽有一声野兽的嘶吼由远及近,向两人而来。
事发突然,花满楼不及多想,出手便将十成内劲拍在野兽身上。
只听“嗷”的一声,似有庞然大物倒在地上打滚,而后没了声响。
灵璧自花满楼身后探出头,嘴上“哦哦哦”地乱嚷,向花满楼道:“七哥,这是一头熊。”
她又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惨遭暴打的黑熊,而后对花满楼说,“七哥,熊哭了。”
花满楼:“……”
身为大山一霸,此刻的黑熊,已经哭得不成熊样了。因受了花满楼一掌,且正中嘴部,它一嘴牙悉数被打落,正处于满地找牙的悲催境地。
花满楼心中有愧,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向一头熊道歉。
他正想着,忽听见远处传来陆小凤的声音。
陆小凤的轻功显然又精进了一层,他的声音刚飘入花满楼的耳中,他的人便已站在花满楼的面前。
“找到你了!”陆小凤一脸喜气,“太子的人马已经控制住局面,花家没事了!”
此次花家有难,陆小凤一直在暗中相助,花家人对他极是感激。
花满楼沉吟片刻,道:“陆兄可否帮我一个忙?”
“你说!”
“可否协助我将这头熊带回家喂养。”
“啥?!”陆小凤如遭雷劈一般。
“一言难尽……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花满楼难得的有些难以启齿。
灵璧听了花满楼的话,咧嘴大笑,轻轻踢了黑熊一脚。哭泣中的熊不禁哭得更厉害了。
陆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