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风现在是万户侯,封地就在这廉州,虽说知府算是朝廷委派,可是什么事都绕不过柳乘风,按道理,所以这知府听了柳乘风的话,连忙客客气气的道:“大人但问无妨,下官知无不答。”
柳乘风颌首点头,微微笑道:“好说,好说,咱们慢慢的来吧,第一个问题,为何那合辅、文山两个县令一直留在府城,怎么?这廉州府就清闲到这个地步,县令们不需去县治去办公了吗?”
王筝的眼睛掠过一丝慌乱,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这万户侯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居然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他沉默了片刻,期期艾艾的道:“大人,这事儿实在和咱们廉州无关,这……这……”。
柳乘风脸色一变,以他在锦衣卫的经验,岂会看不出这知府想隐瞒什么,这个时候若是自己表现出一点儿好商量的意思,多半就会被这老油条糊弄过去,他脸色一变,手狠狠的拍了拍桌案,勃然大怒道:“王筝,你好大的胆子,本侯是朝廷钦命的万户侯,廉州就是本侯的封地,你难道还敢对本侯有什么隐瞒吗?别以为你是知府,本侯就治不了你,若是你不老老实实,别怪本侯翻脸不认人。”
王筝本就是胆小之人,见柳乘风发怒,霎时吓了一跳,连忙道:“侯爷息怒,这……这件事还得从正统年间说起,当时……当时土木堡之变,京师被鞑齤子围了,安南国就趁机,趁机发兵占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在王筝绘声绘色的陈说之下,柳乘风总算明白了,土木堡之变之后,京师震动,整个大明都是一团糟,而安南国早就野心勃勃,于是趁机发兵,占了廉州府合辅、文山、真定三县,等到大明缓过劲来,倒是对安南国兴师问罪了一番,安南国表现上唯唯诺诺,说是愿意交出私占的土地,可是实际上只交出了真定县,至于文山和合辅却一直狠狠攥在手里,当时的广西巡抚也是大怒,立即上书,请朝廷出面,不过当时朝廷又有了麻烦,当时好不容易夺回了皇位的皇帝正统皇帝非但没有兴致管这狗屁倒灶的事,反而下了旨意呵斥广西巡抚都事。
既然皇上都发话了,当时的广西巡抚当然不敢说什么,可是按照规矩,大明也没有将这两县割出去,所以朝廷也一直承认这两县属于廉州,至于安南国,见大明没有什么动作,自然心安理得的委派了官员,派驻了军队继续占着,朝廷每年都会委派县令下来,赴任的县令一看,也是傻眼,可是这事儿已经都这样了,你总不能不识趣的将这事儿披露出来,所以皇帝虽然换了一个又一个大家渐渐的也不当这事儿是一回事了,反正是惯例,没有必要触这个霉头。
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县令们到了廉州,索性就在这廉州安置下来,混个几年,大不了再调到别处去就是
其实这件事不但地方巡抚、知府衙门已经默认,其实在京师的部堂里,大家岂不是照样选择了沉默,倒是兵部尚书刘大夏想管一管,不过交给内阁讨论之后,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南疆这边若是大动干戈,朝廷只怕就估计不上辽东了,当然是避重就轻好一些,再加上这两县已经被安南国经营了这么多年,就算想要要回来,也不太容易。
最后的结果,还是不了了之。
柳乘风眯着眼,听着王筝的解释,心里却是愤怒了,他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可是平白无故的被人割了自己的封地,换做是谁也不太乐意。
不过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如何向安南讨要,还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成,他沉默片刻,决定先将这事儿搁置下来,随即又问这王筝:“除去这两县,整个廉州,总共有多少田亩,每年的田赋有多少?”
这是最关键的,没有地,还封个屁,柳乘风来了这儿,真有点儿光杆司令的感觉。
王筝对这个倒是熟捻,看来他在廉州这么多年,也不全是混账,连忙道:“总共有田亩四十一万亩,不过……不过抛开军户的土地,还有一些不能征税的,只怕……只怕最多只有六万亩。”
六万亩,柳乘风眼睛都瞪圆了,这廉州府的田地本就少的可怜,可是柳乘风想不到真正的田地竟只有这么丁点,他脸上露出怒色,随即道:“所去取宗卷来,本侯要亲自看看。”
王筝也知道这万户侯听了这消息肯定要着急上火的,连忙去拿了一些资杵,送到柳乘风跟前。
柳乘风接过,一份份认真的看了之后,不禁冷笑连连,廉州毕竟是一个府,土地还真不少,可是真正能用的却是少的可怜,这里头交织着许多利益关系,比如军屯,就已占了五万亩,这还算是少的,更过分的是不少的秀才,名下的土地也是不少,按照规矩,士人是不必征税的,而这些秀才名下的土地,多半也只是别人挂在他的名下,更过分的是靖江王府那边,居然挂了十七万亩土地,整个廉州府一半的土地,都在他的名义之下,按照规矩,贵族的土地也是不能征收税赋的,这就意味着,柳乘风的封地虽然不小,可是真正用来养活柳家人的,却不过六万亩,这六万亩里抛去各种开销,天知道会剩下多少。
柳乘风将宗卷放下,脸色变得平淡起来,淡淡的道:“靖江王府一直有这么多土地吗?上一年的时候,王府里名下的土地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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