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流动。小鬼翻滚在空中,大鬼大张着嘴,言白仰着头,四周的树木向外低伏。
下一秒,小鬼眼睁睁地看见大鬼向后倒去,轰地一声地动山摇,数十根树木和更多的灌木被他压在身下,巨眼大睁,嘴巴依旧维持在之前张开的形状。
可是,他死了。
被那道红光穿过就死了,而光芒和大鬼的身子比起来就是一根线对上一头大象。
小鬼重重砸在地面上,他不顾被砸得头晕眼花的脑袋,战战兢兢地往后直退,转身手脚并用地想要逃走。
“站住。”背后冷淡的声音让小鬼僵在原地,他听见魔王平静地说:“去找草药来,否则杀了你。”
大鬼的尸体还躺在不远处,小鬼抱着脑袋痛哭流涕:“我不认识草药!别杀我!”
“去问山里的妖怪。摘不到草药……”意味深长的停顿后,是一道和刚才相似的红芒闪现在小鬼余光中,越过他的肩膀穿过他面前的树木。
刷刷刷三声,那棵上百年的巨树和他后面的两棵全倒了。
小鬼惨叫一声,瞬间钻进了灌木丛里。
言白哼了一声,走到大鬼身边,伸出手将他身上残余的鬼气全都吃掉。到目前为止他也仅恢复了三成力量,而麻叶由于接二连三的力量消耗烧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他头靠在言白肩膀上,缩着身体,喃喃着喊:“千代……妈妈……”
无论平时看上去多与众不同,多聪明沉稳,现在他也不过是个生病的小孩子。言白将他放在树下,摸了摸他的额头,依旧滚烫,便用妖力将自己的手变得冰凉假作毛巾敷在上面。
冰冷的手心让麻叶舒服了些,他紧皱的眉头松开不少,表情也平静下来。只是这份平静维持得时间少的可怜,很快,他再次变得紧张不安,甚至眉宇间带上一丝憎恨。
“杀了你们……人类……愚蠢的……”
言白听到麻叶这样自言自语,他平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不安地来回翻身。
按住他的身体,言白微微皱眉:他从未仔细询问过麻叶母亲的事情,只知道她在两年前因被人指为狐女,被生生烧死。麻叶从未说过他当时是什么感受,也没说过污蔑他母亲的人是谁,现在看来是因为麻叶已经报了仇?
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就已经手染鲜血,这到底是谁的错。
“杀了你们……母亲……”一滴眼泪从麻叶眼角滑过,言白静静将其擦掉,抬起头看见刚才的小鬼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把草药钻出灌木丛,正蹑手蹑脚地靠近他。
“给我。”言白朝小鬼伸出手,对方赶紧飞奔过来,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把草药碰到言白面前。
言白拿起一把柴胡揉碎,抬起麻叶的头撑开他的嘴,将草液滴进去,顺便询问跪着一动不动,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成一块石头的小鬼:“这里没有山溪吗?”
“这里没有,在隔壁的山上才有。”小鬼小声道。
言白点头:“去取点水过来,用柳树皮煎水。”柳树皮药效太强,如果可能还是尽量不用在麻叶身上,他年纪太小了。
半天没听到动静,言白侧过脸冷冷看着小鬼:“还不去?”
小鬼打了个冷战,趴在地上犹犹豫豫道:“可是,很远……柳树也……”他还没说完,偶然扫过刚才大鬼尸体的地方,发现那里眼下空无一物,立刻刹住口,跳了起来飞速跑开:“在下这就去!”
言白放下抬起的手指,黑色的光芒消失在指尖,黑夜里根本除了他自己知道外根本无人发现。
所幸的是,麻叶童子看上去又瘦又小,体质还不错,喝了车前草的汁液后身体温度很快退下,直到小鬼辛辛苦苦将山溪水取来,又放进柳树皮煮开后,麻叶已退了烧。小鬼捧着自己冒死从姑获鸟的巢穴里偷出来的破瓷碗泪流满面,偏偏黑袍的魔王还不耐烦地瞥过眼来冷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不需要这药了。”
“那……”
“还有什么问题?”
小鬼凄凄惨惨地回答没有,哭着把自己好不容易煎好的药水喝了下去:不能浪费了他一晚上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