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正是张梅最忙的时候。
文教局所辖范围广不用说,单是教育这一块就很费神。每年一到了六七月份,正是考试高峰期,什么小考中考会考高考都扎堆了,如今高考已恢复,上面下面对于考试的问题都非常重视,作为文教局实际领导人,张梅是逢考试必参加,考试领导组排第一位的就是她,因此这两个月她是顾不上招呼几个孩子了。
范婷和范康毕竟年纪都大一些了,还好说,范无病放在家里面到处游荡总是令人放心不下,尤其是他前一阵子自己就搞了一个养猪场出来,如今除了王氏三兄弟不算,又雇佣了六七个饲养员,这个情况令张梅感到非常头疼。
当前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了,但是人们思想观念的改变并不是上面下几个文件开几个会就能够解决的,还有很多人对于改革的前途表示疑虑,对改革开放的合理性与合法性表示怀疑,就比如说在个体经济这个问题上,个体经济的限度是什么?可以雇佣多少人?是否存在剥削?是否符合社会主义理论?等等等等。
张梅经常在市里参加各种会议,诸如此类的话题都听的不少,也谈过不少,对于其中蕴含的复杂性认识更多一些,因此对于范无病的养猪场不无忧虑。万一哪一天范无病的养猪场规模扩大了,肯定会引起种种非议的,上面的政策究竟如何确定,这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中国人有句老话,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事儿真不太好说。
因此当范无病提出了要跟范亨一起去广州的时候,张梅倒是比较赞同。
“我去广州出差,你跟去干什么?”范亨心想带上这么一个小尾巴,自己还有时间办公事儿吗?
“你办你的公事儿,范无病跟着就行了,他又不哭不闹不乱跑,用得着你费什么心?你只要安排好他的食宿就没问题。”张梅倒是对自己的小儿子超级放心。
范无病闻言立刻点头笑道,“老妈放心,只要有我在身边看着,老爸他一定不敢胡思乱想!”
范亨听了顿时无言以对,原来张梅这么放心让范无病跟去广州,还是有政治任务的,这下子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否则就是自己心里有鬼了。
于是手忙脚乱地准备了一天后,父子二人同考察团一行十人,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这个时期的火车真是龟速,范无病才坐了一天,就感到百般难捱,心道这次决定南下的想法实在是错的太离谱儿了,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一点,现在是一九七九年,可不是两千零八年,原本两三天的路程恐怕得走上一个星期多才行。
好在当时不是乘车高峰,也没有后来的民工潮,车厢里面还算宽敞,尽管如此,范无病吃了几天餐车上面的饭后,还是觉得难以忍受,好在他此时的身体也算强悍了,又撑了几天后终于到达广州站了。
同样是改革初期,同样是地处中国大陆,但是广州的环境毕竟是别的地方所不能够比拟的,兄弟单位早就接到了范亨一行人到来的消息,特意派了辆车前来接站。
范亨等人一下车,就看到了外面拥挤的人群中,有人举着各种各样的大牌子在接人,另外也有不少前来拉客的小旅馆职员挤来挤去,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了目标。
“是平原机械厂的同志们吗?”对方的人也看到了他们,连忙挤过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