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树为桩,垒土为墙,不到一天功夫,马猴便在密林深处,搭起了一间简单的房子,这些活儿于他而言,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在敢死营中,这些活计,都是必备技能,虽然说房子谈不上美观,更说不上结实,但好歹也能挡风遮雨。
屋子里的木榻之上,躺着秦风。与数天前相比,他还是那副模样,但舒畅明明白白地告诉马猴,他的秦大哥还没有死。
马猴相信舒畅的判断,在马猴的心中,舒大夫既然说秦大哥还活着,那秦大哥就一定还活着。现在秦大哥没有醒过来,只不过是因为他以前太累太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休息的时候,自然是要赖赖床的。
现在他们已经脱离了上京控制的范畴,舒畅不愿再走,现在秦风的状况,让他这个不论是理论知识还是实践经验都极其丰富的大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丹田毁了,经脉断了,人为什么还没有死透呢?为什么还吊着一口气呢?从外表上看,他的确是死了,但身体仍然保持着的柔软程度,说明了他的肌肉还保有活力,死人是绝不会有这种征兆的。
舒畅想不明白。他想找个地方好好想一想。
房山是个不错的选择,山深林密,人迹罕至。他说要停下来给秦风治病,马猴自然是求之不得。当然,建房子做饭这些苦活,自然必须得由马猴承担起来,舒大夫的手是用来拿解剖刀和开方子治病的,自然是不肯做这些粗活的。
马猴却干得自得其乐。
建好了房子,他又跑到附近,砍了大批的竹子回来,不辞辛苦地从不远处一个高地之上接来了水源,这样,他的秦大哥和舒大夫便能随时随地在清凉的流水之下,痛痛快快的洗上一个澡。
当然,现在给秦风洗澡的活儿,也得由他包办。
马猴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在敢死营时的日子,那就是照顾秦风的日常起居。每天除了这些杂活之外,他还得满山去转悠,去打猎,去挖野菜,拾野果,秦风仍然活死人一般躺着不需要吃东西,但他和舒畅还是要吃饭的。
马猴很快活,快活得每天都在放声歌唱,他唱得歌儿都是秦风教的,不同于他听到的任何一种乐调,但马猴觉得很好听。
秦风还活着,而且还和他在一起,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这一趟千里迢迢的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自己来上京是来对了。
马猴很开心,但舒畅现在却很苦恼。
他不能理解秦风现在的状况。
说他还活着,但却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一切表象,说他死了,但他的关节柔软,肌肉弹性依旧,深探入他百会穴的银针,又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着舒畅,这个人还活着。
活死人!舒畅在脑子里不停地转悠着这个词。
这些天,该想的法子都想过了,能用的治疗法子也都使过了,但什么作用也没有,秦风依旧这样四平八稳地躺在那里。
这让舒畅很受伤。一向以来在医术之上的强大自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赤身裸体的秦风躺在榻上,身上插满了一根根亮晶晶的银针,现在舒畅只能每天以这些银针刺穴的手段来刺激秦风的反应,对于舒畅来说,这已经完全是他黔驴技穷的最后一招了,纯粹就是瞎猫子去碰死老鼠,一切都看天意。
算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将秦风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拔下来,对着阳光,仔细地查验着每一根银针,然后小心地擦拭干净,放回针囊。站起身来,疲惫地伸了一个懒腰,走出了房子。
不管怎么说,人还活着,这便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