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啊”夜一咧了嘴促狭笑着,看着她床边的单薄行李,“明天就走了,陪姐姐我说说话吧。”她不容依诺拒绝,懒懒在她的床上躺下,以一种绝不下床的姿态,死死地扒住褥子角。
依诺坐在原地回头盯着夜一看,沉默了几秒后竟然没有赶她下床,只是无奈地摇头笑笑,熄了灯躺在夜一身旁。
黑暗中,她们并肩躺着,都睁眼看着天花板。入秋的夜晚很凉,依诺起身又抱了一张被子给夜一盖上。
“决定好了吗?要跟着那个人一辈子?”不知二人沉默着看了天花板多久,夜一如是问着。
依诺眨眼盯着天花板,半晌也没有回应,脑海里回想起那双紫眸:愤怒的、喜悦的、倔强的、委屈的......还有温柔的,在想着他时,心底一暖,唇角不自觉勾起。
“也许吧。”困意袭来,她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句,蜷缩在被子里睡去。
依诺被晨间的凉气冻醒,头向左偏时只看到空空的被子,夜一已经不见,想必已经去队里了。她也起身,将被子叠好后整齐地放在床榻上,洗漱过后提着轻便的行李向四番队走去。
她一到那里就看到列队站在门口的救护班队员们,以及前来送行的几人。依诺走近时,打量着救护班成员们背上轻便的行李,了然地勾起唇角。虽然救护班每个人性格各不相同,但是有一点却出奇的默契。远征没有个一年半载不会回来,本以为大家会拿很多东西,但他们的行李却都和依诺一样的轻减,仿佛只是要去参加一场野餐、或者远足。
她看了眼医疗班,向送行的几人那里走去。
“我们等你回来哦,依诺桑。”未等依诺开口,志波都温柔地轻语道。说罢,歪头看了眼志波海燕,向他示意着什么。
注意到依诺一直在淡淡地注视着自己,海燕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恢复了精神,但是整个人还是透着说不出的颓丧,他顶着黑眼圈勉强向依诺笑笑,伸出手犹豫地悬停在依诺的脑袋上,最后还是落下,揉乱她的发,“丫头,给我活着回来啊。”
依诺点点头,凉薄的唇角轻轻上扬,淡然看着海燕,仿佛在让他放心。
“保重哦,久笙桑。”浦原笑嘻嘻地对依诺说,身旁的夜一还穿着二番队的夜行衣,好像刚从公务中抽身,她抱着胸咧嘴笑,“丫头,记得昨晚的话啊。”
依诺笑笑,和其他人一一道别过。最后,视线落在了那个站在人们后面的人身上。“白哉。”她抿唇,视线透过前排的几人望着朽木白哉,语气中竟然透着淡淡羞涩。
白哉这才从他们身后走出来,他微微低着头,忘了怎么隐藏自己不舍的情绪。该死,为什么在她面前,自己总是那般无所适从,而她...为什么总是能那般从容呢?白哉想抬头给依诺一个笑容,却发现做不到,于是只能低着头。
依诺伸出手,用嘴在手中哈着热气,然后握住白哉的冰凉指尖。
一丝暖意在指尖漾开,白哉抬头,对上那张含笑的静好面容。他发了一个音却发现如此沙哑,于是就此作罢不再说话。白哉往前走去,伸出双臂环住了依诺,将她搂在自己怀里。他下巴轻轻抵在依诺的头上,有些暗淡的紫眸望向远处,闪烁着淡光。
大家相互对视,少年闪耀如星、少女清淡如墨,两个同样孤独的瘦削身影相拥重叠,此情此景,人们眼眼神暧昧,都不说话了。
依诺望着白哉露出温柔浅淡的笑,于是白哉也勾起唇角笑了出来。她回头对等待在那里的队员们说,“各位,此日启程便不知归期何时,想必大家既然站在这里,都已经下好了决心。”她顿了顿,视线淡淡扫过每个人,眼底波澜不惊:“我们救护班以医伤为主,但是同时请不要忘记自保。不要拖累人、不要给人添麻烦。”
依诺最后回头淡淡看了眼大家,走到了队伍最前面带着医疗班走远了。送行的几人看着她的背影感慨良多。
卯之花眯眼笑着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轻声说:“想必久笙桑回来后会变得更强吧。”
待依诺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前方时,都错愕的声音响起:“海燕你要去哪儿!!”都拽着海燕,眼中透着哀求。
“我要去找队长,让他批准我去带领远征军。”海燕看了眼都,一字一句的说道,轻轻推下都的手,转身就要瞬步离开。
“胡闹!”夜一洪亮如钟的声音凛冽响起,打断了海燕与都的拉扯,“这是久笙依诺自己的选择,荣与辱、生与死都由她一个人承受与享用。你身为前辈,能做的只有相信她。”
“胡闹的是你们吧?!明知道她灵力都是那副样子了还放心她去远征?!”海燕瞪大眼睛,太阳穴的青筋突起,他不甘示弱地回击着。
“哎呀呀”悠闲地轻笑声打破了僵局,海燕视线循着声音定格在浦原喜助身上,“以前也许是这样。但是现在的久笙桑,也许可以呢。”
海燕一向觉得这个叫浦原喜助的人不靠谱,平日里总是嘻哈地笑着,或是带着那副懒散颓废的模样,却不知夜一这家伙为什么这么信任他。只见浦原喜助懒懒地张了个哈欠,凌乱卷曲的刘海垂下来挡住眼眸,“我和夜一桑,完全放心久笙桑哦。”
浦原话落,海燕讶异地看着他轻轻勾起的唇角,以及从那疏懒的茶色眼底闪过的暗光。“完全...放心?”海燕滞楞,注意到浦原身旁夜一的自信的笑,还有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哉唇边的那抹淡淡弧度。
这时,朽木白哉听到身后有个声音说,“少爷,银铃老爷让你马上回府。”
他望着队伍消失的方向,不易察觉的轻轻叹了口气,眉头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