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这位画工的采访记录中,警察很不理解,觉着画工有这技术,完全可以靠这个为生,何必从事这种高风险、高投入、低回报的制造假钞呢?
对,你没看错,制造假钞就是一种高风险、高投入、低回报的行业。高风险就不说了,假币团伙核心成员,全都是十年起步,情节严重的无期徒刑直到死刑。
普通人很难理解这一行的高投入与低收益。先说高投入,印制假币的印刷机都不是普通货。各类假币案中,也有一些异想天开的犯罪分子,搞几台普通打印机,然后成批的开始印刷。结果这帮蠢货被警察抓到的时候连买家都还没找到。
钞票的印刷,一般分胶版印刷跟凹版印刷。一台胶版印刷机二十多万一台,好点的要三十多万;一台凹版印刷机就更贵了,最起码也得五、六十万。
机器买到手,你还得去弄特种纸张与特种油墨。油墨就不说了,配方都是保密的,单说纸张。钞票用的纸都不是木浆,而是棉浆,这两者的价格差很多。
之后还有水印、防伪、开封等等,等你把这一系列的东西搞定,一、二百万就扔出去了。假币印出来,你才发现市场上的假币价格低的离谱。一张一百元的假币,根据质量能卖两块到六块。
如果用的是胶版印刷,成本低点,多少能赚点;要是用的是凹版印刷,估计造假的家伙得骂娘。他一张百元假币成本十来块,市面上最高价才六块,这尼玛等于卖一张亏四块!谁特么能受得了?
所以,造假币的为了盈利,大多都用胶版印刷。而为了发财,这帮人只能扩大规模。只有规模上来了,效益才能跟上来。诶?单看这个行业的特点,像不像国内那些代工厂?
现在明白为什么是高风险、高投入、低回报了吧?所以警察才对那位小有名气的画工很不理解。
余杉瞄上的就是这个案子,研究了这么多天,他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切入点。
在这个时间点上,这货造假币的遭受了重大打击——团伙核心成员之一在运输假币过程中被捕。因为担心同伙把所有人都招出来,所以这伙人立马停工,封存印刷厂,分散隐藏起来。所有人都跑了,只有一个人不但留了下来,还继续与下线进行交易。
这位胆儿大的住就是那位名叫虞大年的画工。说虞大年胆儿大可能不太确切,但这人的确非常缺钱,因为被警察抓住运输假币的就是他儿子。为了给儿子叫罚款,虞大年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而为了让儿子在监狱里好过一点,能争取到减刑的机会,他还需要更多的钱。于是这一时期的虞大年跟疯了似的,假币往外卖,胶版同样也敢卖。
也不知道是这人是不是走了狗屎运,广东警方历次调查居然没查到他头上。这也就罢了,几天后交易胶版的时候,因为临时怂了,居然还让他躲过一劫。当时来买胶版的是北疆人,那人是湘南人,本身是这伙假币团伙的下线。几年经营下来赚了不少,就想着自己单干。他不知道的是,自个儿早就被警方给盯上了。他前脚刚到广东,后脚湘南警察不但跟来了,还给广东警方发了协查通报。
也亏着虞大年事到临头怂了,要不然他肯定蹲得比他儿子还久,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如果依照历史惯性,几天之后虞大年还会躲过一劫,但余杉要是参与进去,结果可就难说了。凡事未虑胜先虑败,从一五年的资料里余杉已经知道了太多的细节,虽然依旧有些细节不太清楚,但余杉觉着自己可以应付过去。他现在更多考虑的是撤退问题。
为此,余杉开着车在深港转悠了足足一天,买齐了所需的装备,这才换了张手机卡,开着车直奔汕尾而去——那里是虞大年的假币窝点。
从深港到汕尾,算上一段市区内的路程,全程大约有一百八十公里。下午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余杉为了安全,只能降低了车速。中途雨下的太大,余杉只能找了个小镇子避雨。等他赶到汕尾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了。
顾不得浑身的疲惫与饥饿的肚子,余杉找出地图,开着车去了虞大年的窝点。虞大年的窝点就在职业技术学校旁边,处在城中村里。当然了,这会儿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城中村,而是正经的村子。
改开之后,村子里曾经办了个五金加工厂,而来因为经营不善,就卖给了个人。再后来几次倒手,被假币团伙看中,干脆买了下来。
加工厂的位置很偏僻,余杉到了地方开着车转了半天才找着。余杉隔着车窗看了半天,眼前的地方要不是贴着万顺五金加工的字牌,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的。铁大门里面是个大院子,四周有两处厂房,院子里随意堆砌着废料,杂草最起码有半米高。厂房的窗户黑漆漆一片,根本瞧不见里面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