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张芊芊,连在座的众位闺秀脸上都各有震惊,赞叹也好、惊讶也罢,至少对这幅画都是认同的。
虽说是以菊花为题,可叶卿渝别出心裁地以菊花为点缀,描绘了一幅与世无争、悠然南山下的隐士生活。笔尖一点一触,仿佛都让整幅画鲜活了起来,阐现出的正是菊花开在九月不与他花争艳的高洁品质。
整幅画看下来若非有近十年的画功很难画出这番境界,这下再没人质疑叶卿渝只是再拿秦追远的名头在招摇撞骗了。
心直口快的胡秀秀更是直接赞叹出了口:“秦姑娘你这幅画简直堪称是佳作啊,把刚刚张姐姐那首赋菊诗都给比起下去了!”
旁边的姑娘见张芊芊脸色不好,暗中猛了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胡秀秀这才后知后觉地闭上了嘴,但眼中对叶卿渝的佩服却是大有直线上升之势。
唐婉也笑着拿起了这幅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秦姑娘是因为这首前人的诗而得到的启发么?”
叶卿渝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张小姐对这幅画作何感想?”今日远在这场硝烟之外的叶卿清突然开口,矛头直指张芊芊。
张芊芊似乎没料到叶卿清会突然发难,但即便是心中有所不满,她还是不敢在叶卿清面前放肆的。出门时她娘亲就千叮咛万嘱咐过,让她谁都可以得罪,唯有这定王妃不能有一丝一毫地不敬。
但是,张芊芊现在虽这番话听在了耳里,可私下难免是有些怨怼的,这定王妃为何好端端的就要为这姓秦的说话,还不是看在她即将入宫为后的份上?
而且这个秦渝分明就是在故意耍心机,明明自己擅诗词会作画,却一直一声不吭,故意想看她出丑!
等着吧,花无百日红,皇上可不是定王殿下,等到秦渝被厌倦的那天,等到她得势的那天,今日的一切定是都要讨回来的!
“秦姑娘这话自是上佳之作。”张芊芊违心地说了一句,脸上绷起的笑容要多假就有多假。
叶卿清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笑意却不达眼底。
由于叶卿渝在众人面前露了这么一手,后来自然没有人再不长眼地自找麻烦,赏诗会结束后,唐婉这才走到一边对着叶卿清和叶卿渝道歉道:“定王妃、秦姑娘,这次都是臣女安排得不周,芊芊她平日里也只是为人骄纵了一些。”
跟在她身旁的胡秀秀却是嘟起了嘴:“张芊芊平日里就是那个样子啊,看谁都觉得矮她一截,不就是仗着她祖父曾经授过皇上课业么?”
唐婉笑着拉住了她,胡秀秀却不满地说了更多出来:“唐姐姐你就别替她说好话了,她这两年在才学社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了,每次都要你替她收拾烂摊子!”
她对张芊芊早就不满了,大家的父母都是在朝为官的,家境地位也不比她差,她凭什么自觉高人一等啊!
叶卿清淡淡地笑了笑:“我和秦姑娘都没有介意这事儿,倒是此次辛苦唐小姐一番了。”
唐婉微微舒了一口气:“王妃客气了,此次是我的荣幸!”
回王府的马车里,叶卿清笑着问了叶卿渝一番:“今日这倒是场不见战火的战役,你觉得刚刚那些姑娘们如何?”
毕竟,齐浩南虽然许下诺言说三千后宫空置、椒房独宠一人,叶卿清也相信他能做到这般,可他和齐子皓到底是不一样,皇上的后宫关系着皇室子嗣的传承和东齐江山的未来,更何况,还有不少人想借着将自家女儿送进宫好让自己青云直上。
可以料想到,立后之后,充裕后宫的折子怕是要堆满龙案了。
叶卿渝倒是浑然不在意,她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面纱:“只要他的心在我这,来多少我就会灭多少!姐姐和姐夫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叶卿清嘴角弯了起来,也是,这才是当初那个风风火火扑进她怀里就能大哭出声的小姑娘。
直率、好强,如此,叶卿清的担忧倒是降下了不少。
叶卿渝又继续说了起来:“其她的人刚刚我倒是未曾注意。最出彩不过要数唐婉、张芊芊和胡秀秀了。”
这三人才学上佳,容貌也出众,更难得的是家世显赫。
“胡秀秀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心机,只不过这姑娘心性有些单纯,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也容易被人利用。”叶卿清觉得胡秀秀和她的母亲胡夫人倒是有些相像,只不过她尚缺了胡夫人那种阅历和为人处事的经验。
叶卿渝显然同意她的说法,又继续谈起了其她两人:“张芊芊对我的敌意很明显,再者她似乎看起来与我现在的身份有些相似,张太傅早年也是帝师之一,不出意外,等将来太子诞生,他恐怕也还会传承一些课业。所以,张家应当是有将张芊芊送进宫的打算。”
有后门,张芊芊的外在条件有那么优秀,若是不打这个主意那才是不大正常。
“至于唐婉,她很随和,从刚刚也能看出,那些闺秀们虽然明里让着张芊芊,可实际上都是以唐婉为首的。”
叶卿清点了点头:“你分析得倒是挺透彻,只不过张芊芊这种亮出虎牙的纸老虎事实上才是最好对付的一种。以后做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考验也会接踵而至,姐姐也不能时刻在身边帮着你了。”
这两年到是让叶卿渝长大了不少,懂得收敛自己的脾气,也学会了看人看事。
可大抵是一直一来操心惯了,叶卿清总是难免放不下心来。
就如同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再大再成熟,那也是孩子。
叶卿渝握住了她的手:“姐姐放心吧,这条路我一定会走好走远,不辜负父亲和叶家的威名。”
虽说不能堂堂正正地以叶家女的身份嫁给齐浩南,可现在这样也未免不好,叶家满门尊贵,难免就会树大招风,惹来小人算计。
更何况,叶卿岚现在在边疆那边表现出众,前些日子来信说,连升三级,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已经坐上了存威将军的位子,是镇西军右翼军的统领。
如此,叶家的富贵到这里已经够多了,功高盖主、一家独大从来都是让人忌讳的事情。
盛极必衰,这个道理不管是叶卿清、叶卿渝,亦或是叶老太君,都是十分清楚,所以,以“秦渝”这个身份来登顶后位,她们都没有任何疑议。
。
时光一转,便到了十月初六、帝后大婚之日。
与以往迎皇后入宫不同,叶卿渝的凤撵是堂堂正正的从太极门的正门抬入的。
按东齐祖制,太极门正门只有当今天子的龙驾才能进入,即便是皇后,也该从微低一等的雍和门抬入。
如当今圣上的亲母,如今的叶太后当年立后典礼时便是从雍和门进来的。
但是,齐浩南提出这一规格时,也没有人敢不长眼地站出来反对,因为这在东齐历史上,并不是无据可考的。
当初开国皇帝圣武大帝迎娶明宸皇后时,便是和如今一样,将明宸皇后的凤驾从太极门抬了进来,且当众宣旨说帝后同尊。
而且,当年明宸皇后独冠后宫、六宫无妃,也是一段佳话。
难不成,当今天子是要效仿当年的圣武大帝?不纳后宫、独宠一人?
这让众臣心里一阵不妙。
明宸皇后当年手腕狠厉不输男人,更是和圣武大帝一起连同四方诸杰推翻了前朝的暴政,创立了大齐,所以当年对于这种事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可如今这个无权无势的秦皇后又是何德何能,独占天子一人?
就在帝后大婚这日,大多数臣子心里都已经有了个谱,一定要劝谏皇上尽快广选秀女、充裕后宫,毕竟当今圣上如今已经二十有三,膝下却无子嗣,这雨露均沾才能让大齐更加地枝繁叶盛。
当然,此时洞房花烛、共度良宵的帝后二人自是不知众臣心里百转千回的复杂心思。
齐浩南在揭开那块鸾凤和鸣的凤帕时,手上还有些微颤抖。
原以为这一生纠纠缠缠,终要擦肩垂首就此错过;
原以为即便最后能在一起,也要相爱相恨或相杀。
可现在眼前的这番美景,却美好得那般真实。
殿内红烛噼啪,灯影斜照,满室的光辉比不过这相视一眼间的顾盼旖旎。
齐浩南情不自禁地抚上叶卿渝娇嫩精致的脸颊,一声赞叹自口中喟出:“肤若凝脂,眉如远黛,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真真正正是“垂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齐浩南端起交杯酒,在叶卿渝略带惊讶的目光下,全都饮入自己口中,随后握住佳人的纤腰,双唇想贴,缓缓向她的口中渡去。
叶卿渝双颊娇红,唇上一片水色,这般美景惹得齐浩南心头旌荡,手下动作难免有些急切。
“等一下!”叶卿渝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将身上的衣裳覆好。
看着她清明的双眼,齐浩南的声音嘶哑,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蠢蠢欲动:“咱们已经成亲了,为什么不能亲热?难道你还不准我动你?”
芳华宫内此时一片寂静,除了红烛的噼啪滴啦声,便只有男人覆在她颈间微微的喘息声。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女人细细的略带着纠结的声音响了起来:“当初你和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什么话?”
叶卿渝咬着唇,微微带着些气急败坏:“就是你登基那年的除夕夜在芷兰宫里,你说的那些话,难道你都忘了?”
齐浩南略思,回想了一下,而后轻笑出声:“你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