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今天本是为了刚刚得到的江陵王即将返京奔丧的消息,来找景暄商讨应对之策,哪肯才一见面就放她走。
他啜了口茶,平复了一下恼怒的心绪,开口对殿内的一应侍奉人等说道:“你们都平身起来吧。诚如惠贵妃所言,近来变故频起,致使朕心中烦乱,方才的确有些失态了。朕在此地说的话。有哪个胆敢泄露一句,都仔细着些。你们退下吧,两位爱妃留下,陪朕说说话。”
待樱儿、王保儿等带领着一众宫人、宦者从殿中一退出去,婉容即噘起嘴冲皇帝撒起娇来:“都是臣妾的不是,惹得皇上一来瑶华宫就动火伤身。臣妾不敢强留圣驾在此,还是请皇上和景姐姐回毓秀宫商谈朝廷大事吧。”
皇帝心知她对自己一片痴情,只因连日来受了些冷落,有意在向自己撒娇发嗔,并没拿她的话十分当真。他想缓和下殿内尴尬的气氛。遂面露笑容问婉容道:“吉祥、如意两个娃儿现在在哪儿,快把他们叫过来和朕亲近亲近。”
婉容把脸朝旁边一别,故意不理睬皇帝,径自对景暄说道:“天色已晚。宫内到处都有‘靖宫差房’巡夜的狗奴才,姐姐呆会儿回宫路上少不得要有些麻烦了,妹妹虑事多有不周不处,还望姐姐莫要恼我。”
景暄自然听出了她这番话里透出的逐客之意,趁势再次起身,推说要亲自去唤吉祥、如意来见父皇。抬腿就要向殿外走。
皇帝见景暄一再要走,婉容又撂明了逐客的意思,遂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挽留道:“暄儿先不忙着走。前些天朕派往江陵传诏的使臣今日回报,江陵王李舒即将奉诏返京奔丧,朕想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另外,清理宫务眼下已近收尾,趁着两位爱妃今晚都在,朕也想了解一下此事的最新进展。咱们谈完这些,再唤娃儿前来也不为迟。”
以先皇百日祭礼为由传诏江陵王返回长安,借机试探他的真心,原本是景暄给皇帝进献的应对之策。按照她原先的设想,料定江陵王有生母胞妹在长安,暂不致公然扯旗反叛,多半会奉诏返京。而如今他的两位至亲突然之间双双殒命,形势与当初已截然不同,按常理推测,太妃母女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要同时自尽,在客观上都已向江陵王发出了最为严厉的警告:回长安意味着死路一条。
江陵王为何会置母亲和妹妹形同血谏般的警告于不顾,甘愿奉旨返回长安奔丧呢?
景暄陡然听闻这一讯息,也猜想不透江陵王此举背后蕴藏的真实意图,不由得停下脚步,陷入了沉思之中。
“皇上,说到太妃母女的死因,臣妾这两天倒是听了些颇为离奇、有趣的传闻,不知皇上有没有兴趣听臣妾说说?”婉容近来见皇帝屡屡亲往毓秀宫与景暄商议朝政,她一向自恃头脑和智计不输景暄半分,且理事之才尚胜于景暄,遂也对宫内外发生的诸种事体格外留意,用心揣摩起来,试图以此来吸引皇帝的注意,不致过早地失去专宠。这会儿她听皇帝驾临后宫又是为了来找景暄议事,便借机抢在景暄前面表现起来。
皇帝听婉容如此一说,果然来了兴趣,用询问的眼神紧盯着婉容,静等她继续说下去。
“关于太妃和长宁长公主突然薨逝的前因后果,如今大明宫内外单是公开流传的就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太妃母女因先皇驾崩,多日来一直忧伤过度,如今先皇百日临近,便甘愿以身殉葬,到九泉之下与先皇相会;另一种则传言,太妃母女因派人当街刺杀李进忠不成,刺客反而不慎在现场留下了证据,暴露了行藏,畏罪自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