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韦敞敬而远之的心思已生,又不便做得太过,惹生嫌隙,于是,李进忠接着又把话拉了回来,依旧有意试探着韦敞的真实想法。
“不过,京兆尹一职不可或缺,老夫纵然不举荐他人,皇上很快也会着人补上此缺的,只怕到时先生这个少尹不好做呀。京兆衙门既不成,先生心中可有了更好的去处?不妨说说看,老夫在皇上面前还说得上话......”
他本以为韦敞既与自己离心离德,必不会再求着自己提携于他。谁知,韦敞听了这话,立即换了一副表情,媚笑着答道:“晚生颇谙经济之道,如蒙恩相不弃,度支使的差使晚生勉力不做得来......”
度支使掌管着朝廷的钱粮、赋税,自前朝在户部以上单设度支使一职以来,凡任度支使者,多则一两年,少则三五月,必定入省拜相。
看来,韦敞此人,胃口倒是不小啊!
李进忠微笑不语,似乎有为难之处。
韦敞见他没有断然拒绝,以为还有争取的希望,撑身站了起来,俯身贴近李进忠的耳边,悄声问道:“恩相有多久没见过皇上了?”
李进忠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大致一算,自打他领受了与吐蕃使节接洽谈判的差使以后,差不多有十天没面过君了。以他中书令、“尚父”的身份,这时间的确显得有些长了。
韦敞接着问道:“恩相可知皇上这些日子每天清晨都要在宝象宫听内侍省三位内常侍禀报国是?”
是啊,李进忠这才似乎明白过来韦敞问这话的意思:皇帝躲在后宫不出,却从没有传请他入宫会商过国是,显然不合乎常理,这是其一;其二,皇帝每日都会接见的三位内常侍中,尚敬自不必说,吴孝忠虽与他相交最久,但此人老实本分,不喜是非,也不指望他向自己传递讯息,而他多年视作心腹,又是他靖宫行动左右手的禄光庭居然也从未主动向他透露过消息,这就有些奇怪了。
李进忠明知韦敞此时才提醒自己有极大的邀功求荐的目的,遂装做并不在意的样子,笑着答道:“老夫蒙皇上信赖,托以邦交重任,自是无暇每日入宫觐见。先生翰林出身,博学强识,原本就为皇上所器重,而今能踊跃为国分忧,老夫责无旁贷,定会在皇上面前尽力保举先生转任度支使的……”
送走了韦敞,李进忠却像是嘴里吃进了一粒老鼠屎似的,说不出的恶心烦闷。
他本想立即把禄光庭叫来责问一番,转念一想,倘若禄光庭因为某种不为自己所知的原因果真生了外心,又岂是他能够强行拉扯回来的?倒不如自己亲自出面,去试探试探皇帝心底倒底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