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席干脆摊手:“完全没有,但我只能想到这首,赌下运气吧。”
“我现在只希望韩太傅能大人有大量,不然的话……”秦瀚冰再一次苦笑摇头,闭嘴不言。
“什么赌运气、大人有大量……你们在说什么?”潘胖子在旁听的一头雾水,叶席也不去解释,指着桌上诗作挥手道,“送过去吧,时间快到了。”
“对对对,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
片刻后,又是一声锣响,杂役将答卷再次送到台上。
从纸张厚度来看,应该是一份不缺,所有晋级者都将自己的诗作送上。这也是能想到的事情,就像现世考试,无论题目如何变.态,也无论解答方式对不对,反正先写个满满当当再说,总之就是不交白卷。
这次那韩太傅没有立刻翻阅,而是面朝众人举起手中纸张,先行笑道:“老朽在皇城时也曾做过笔试考官,批阅天下士子文章,但从没有像这次这般对自己的批阅结果充满信心,绝不会出漏出错。”
“哈哈……”
这玩笑话并不算高明,但场中众人还是很给面子的附和大笑。那始作俑者苏念念也是掩嘴轻笑,随即又不住垂眉屈身,以示歉意。韩太傅不在意摆手,反而是谢道,“也谢谢苏姑娘能让老朽有如此新奇体验,哈哈,好了,话多惹人嫌,诸位今晚也不是冲着我来的,老朽还是尽快批阅完下台去吧,省的待会有异物飞上台来。”
这般说自然又引来满堂哄笑不止。
“啧,没看出来这韩老还挺风趣的。”倚靠窗沿,潘胖子听得倒是津津有味,甚而还有暇咂嘴点评。而在他身旁的叶席与秦瀚冰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一脸紧张的注意着韩太傅面部表情,好似唯恐对方下一刻就勃然大怒,直接冲上楼来!
而事实上韩太傅此时的情绪貌似相当不错,逐一翻阅手头纸张,不时摇头轻笑,一张老脸都快笑成菊花了。
很显然,对于这以韩太傅为题的奇葩题目,众人的选择都是相似的——那就是拍马屁!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虽然拍马屁是有点损文人风骨,但相比于贬低得罪韩太傅,前者的成本无疑要低上许多,也成了唯一的选择。
既如此,那反而简单了。就看谁马屁功夫更深,拍的更到位了!
哦,也有例外,在翻阅到最后几张时,韩太傅手头动作蓦地一顿,嘴角笑意消失,眉头刹那间紧皱而起。一旁苏念念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转头望去,小嘴半张,姣好面容神色不禁也是变了变。
楼梯中间平台与大堂还是有段距离的,再加上苏念念之前表演,附近灯火被灭掉大半的缘故,台上两人的些微动作表情,并没有引起堂中众人的注意。
唯有一直观察注意的叶席两人,见状心中不由齐齐就是一咯噔,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些许不安意味。
好在这只是个小插曲,在顿了顿后,韩太傅神情面貌便恢复如初,恍若什么都没发生,在将剩下几页纸张看完后,从中抽出三张,便随手将另外十余张递给一旁等候的杂役。
抬头,面向众人,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干脆说道:“现在老朽将宣布由我给出的三个晋级名额,探花诗,题为夜城逢韩太傅……”
不出所料,无论是探花,还是榜眼,其诗作都是花团锦簇,意在奉承。
当然手段都比较高明,奉承的也很隐晦。尤其是榜眼诗,运用了以物喻人的手法,当真是将马屁拍到了天马行空、了无痕迹的地步,也就好在对象是更为识货的韩太傅,若换做一般文学修养不到家之辈,那还真就未必能听得出来其中真意。
点评完这两首,韩太傅神情不变的拾起最后一首,直接念道:“诗题,照镜见白发——宿昔青云志,蹉跎白发年。谁知明镜里,形影自相怜。好了,就这三首晋级。”
没有摘取,没有点评。好似在念一首普通诗作,念完也就完了。
但大堂中的气氛却在齐齐一愣后,逐渐冷却下来。“不错不错,还挺押韵的,你们说是不……是……呃?”一个作商贾打扮的人似模似样的颔首点评,随即正待招呼同桌友人,却发现周遭竟是已彻底寂静下来,全然不见先前两首诗宣布后的热闹场面。
没有多少人是傻子,虽然韩太傅并没有说什么,但就看他将此诗放在最后的实际行动,也就能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最后念,那岂不就是本轮状元?
更何况在座当中本就有不少人是冲着韩太傅来的,而既然敢于自荐,那本身水平自然不会低到哪去。他们是完全能听得懂这首诗的内涵寓意的,事实上这首五言绝句也算不得隐晦复杂,但也正是因为听得懂,听得分明,所以他们不敢说话了……
照镜见白发,诗题便宛若扬眉剑出鞘,光华森森。
宿昔青云志,蹉跎白发年。直白点解释,即意为不管以前有多么远大的志向,你现在已经老了,不中用了……如果说诗题是出鞘的话,那这句就是奔着心窝子来的,且毫不掩饰。
谁知明镜里,形影自相怜。照照镜子,只有自己的身子和影子在相互怜悯,相互安慰。这是何等的茕茕孤立、何等的郁郁不得志、何等的……可怜可恨!
这简直是在将韩太傅痛处剥开来,再在心口上扎一剑,且还要再撒把盐的节奏啊!
到底谁人如此大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