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唯有杀了,让斩风彻底消失,才能让他安心,即使那是跟他出生入死、誓死追随他的刀。
话说到这里,千柳已经无话可说,斩风脸上是什么表情,千柳也不忍心去看。
丫的!特么的心太黑了!!
肖先生忽然抓住千柳的左手腕,瞪着已有些腥红的眼,“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他不会放过我的,你和仙灵剑把他杀了,毁掉,我给你解药,我有龙花毒的解药。你不想死吧,你还那么年轻,只是杀一个无关痛痒的人。”
千柳举掌要扇他,最好把他给一巴掌扇死,手却被人拦住,千柳偏头看去,斩风定声道,“不要伤了主人。”
“斩风!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猪拱了?!”千柳瞪着他,“他要杀你,他现在还要杀你!”
斩风点点头,“嗯,既然认了主人,这命,便是他的。”
千柳又气又急,更多的是无法理解。斩风看着千柳,说道,“他对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我至今还在一堆破铜烂铁中。整整八百年,我的伯乐,终于是来了。可惜我做错了,我不该自以为是的现身,就算心意不通,也可以慢慢来。是我太着急了,想着让他尽快掌握刀法。没想到,却让主人担心受怕了这么久。”
“愚钝!”千柳现在不是想打肖先生,而是想宰了斩风。
千濯香忽然拉住千柳,说道,“小柳儿,斩风的性子,你还不明白吗?”
千柳怎么不明白,他这种一根筋的人,自己这么笨都看出来了,可是无法接受。呸!自己才不笨!
斩风默了默,终于是看向已经快要癫狂的肖先生,“我会离开。再不会踏入沧州半步。我与你的主仆之情,就此了断。”
肖先生睁大了眼,“我又怎么能信你所说?”
千柳怒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斩风说道,“我与你做个交易,灵魄与人一旦做了交易,所订下的契约,若是更改,灵魄便会死。”
肖先生看他,“你要什么?”
“给千姑娘解药。”
“那我要你永世不踏入沧州诚,在我出现的地方,你必须在三里之外!”
斩风漠然点头,“好。”
“斩风……”
他偏头看来,“事情因我而起,你若不解了毒,我会一世不安。”
千柳愣了愣,他不会不知道他那忘性极大的性子,可他这样的人,都能说出“一世”,现在他的心里,恐怕极不好受。千柳默然,看着他们订下契约,这样,肖先生也总该安心了。
那契约以血起誓,看着从斩风手中滴落的血时,突然觉得他的心,恐怕也在这般滴血。
回到屋里,千柳看着肖先生给的解药,便觉得恶心。如果不是想到这是斩风以契约交换而来的,千柳倒是想把它扔掉。拿了杯茶水,仰脖咽下。
千濯香拿着包袱过来,说道,“走吧。”
千柳点点头,出了门,斩风站在栏杆处,已怔了神。千柳扯扯他的衣袖,见他回头,忙挤出笑意展颜道,“走吧。”
千濯香也是笑看着他,“咱们先去氓州的凌山盟主府,影踪他们在那里等着呢。”
他微微点头,“嗯。”
倒是千柳楞了一下,改变路线了?
在天亮来时,千柳们已经离凌山有五里地,马车驾的很快,因为契约在天亮时会生效,如果不离的远点,斩风就魂飞魄散了。不过千柳只是让千濯香稍微赶马赶的快些,没让他拼了命的赶,千柳在车上被颠的都快吐了。
斩风如不动尊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斩风啊,你会不会赶马车呀?”
“不会。”
“哦。”千柳多希望他会,然后把千濯香给换进来。千柳掀开帘子,捶了捶胸口,说道,“天亮了,慢点,马不死,人都要死了。”
千濯香果然渐停了马,转过头来,额上也有细汗,原来刚才,他也在担心够不够三里地的事。千柳笑了笑,伸手替他抹去汗珠,“累了吧。”
他笑道,“晚上替我揉揉,就不累了。”
千柳缩手,“老大,你学坏了,越来越像个个纨绔、风流、轻佻的公子哥了。”
他抬眉看来,已是满满笑意,“你见过肯为喜欢的姑娘赶车的风流公子哥吗?”
千柳脸一红,张牙舞爪扑上去,还没动手就赶紧停住了动作,只见斩风钻出身子,蹲在一旁,看着他们,“饿了。”
“那去找个地方吃东西。”
千柳看着斩风蹲的姿势,又看着他脸上迷茫的神情,眨了眨滴溜的眼,伸手道,“斩风,手。”
他看了看千柳,伸了右手上来。
千濯香扶额,“小柳儿你不要欺负他。”
千柳嘿嘿笑了笑,摸了摸斩风的头,他这个样子千柳就放心了。忘性大,或许也是好事吧,至少肖先生做的那些混蛋事,说的那些混帐话,他都忘了。
想到他忘记了,千柳好像也忘了些什么。摸了摸下巴,灵光一闪,差点没从车上摔下去。千濯香忙托住千柳,“怎么了?”
千柳支吾道,“我、我不是书信一封让薛艾来沧州吗,她要是真来了,却发现我们已经走了,她会不会千里追杀我们?”
千濯香思索半晌,沉吟道,“会。”
“……”
惹上坏人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你坏的人……
千柳望着湛蓝的天,长叹了一气,作孽啊。
马上就要回到氓州了。
九月的风,微凉。
千濯香驾车的手势越来越好了,千柳坐在一旁,看着他那修长的手握着缰绳,虽是赶车,动作却是潇洒好看。
“回车里吧,外面太阳大,你不是最怕热么?”
“不热。”千柳眯眼看他身上那还在微漾的寒气,笑道,“最近我看的越来越清楚了。”
千濯香注视着前方赶车,车轱辘的声响隐约掩盖着千柳的声音,他却好似听的一字不漏,“所以你这几天晚上总是惊叫,便是因为看到了许多鬼魅?”
“是啊,不过他们对千柳没有恶意。看多了,好像也蛮好玩的。而且,有你在,我倒一点也不怕。”千柳笑了笑,“你说,待会回了家,要怎么跟影踪他们说件事?”
“先跟岳父岳母他们说了沧州发生的事,消除了他们的疑虑。”
千柳皱了皱眉,“一路上我在想这件事时,发现其实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嗯?”
“就是水妖的事。他说那里有和他签订契约的灵魄在。那那个灵魄是谁?他前世是凡人,又怎么会认识灵魄?还有,几次出现都是他一个人,既然灵魄也在,为什么不出来?”
千濯香的眉也微蹙起来,斩风已掀了帘子出来,便停了马车,转身问道,“你在骊城时,可否有察觉到那个灵魄在?”
斩风摇摇头,“鬼魅不少,但没有灵魄。”
千柳问道,“只有灵魄才能订下契约么?”
千濯香应了声,又说道,“连你也察觉不了,倒是怪事。”
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也懒得再耗费时间了,这里离齐州城只有两里的路了,千柳拿过缰绳,“我来驾马吧,你化剑么?”
千濯香点点头,“你跟我进去,斩风驾车。”
千柳又看向斩风,“你,行么?”
“哦。”斩风眼眸动,没有多说。
进了氓州城,已是傍晚。一路驾车到了醉仙居后院门口,老大早就书信让他们在这里等着了。看到前面两尊石狮,不禁咽了咽。千柳现在倒不怕他们们被吓到,反而担心待会自己说出真相要被围观。
不过被围观的是千濯香。
料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想到这,放宽了心,抱着剑进去,斩风跟在一旁。
千柳摇了摇门环,扣门声叮叮作响,不一会便见茈苡开了门,见了千柳,立刻是眉开眼笑,“小姐,太好了,就知道你福大命大,没事太好了!”
“千主子呢?”
茈苡那贼眼从门缝看来,敞开了大门,瞪眼道,“这位公子是……”她哑然道,“小姐,你给千主子带绿帽子?”
“……”
到底,最后千柳还是没出千濯香,他们当做天神一样崇敬的千主子现在成了一把剑!
只说他还在处理一些棘手的事,过段日子才能回来。
于是,在一番热闹的庆祝宴结束后,千柳的一日三餐就改在了自己的小屋里。
晚上,千柳的闺房,香烟袅袅。
**
千柳偏头去看斩风,见他闷头在吃菜,笑道,“光吃菜不腻吗?”
“有点。”
“那喝些酒吧。”
斩风看了一眼千柳斟满的酒,一口饮尽,又吃起菜来。
“斩风啊,你要是看上我这里哪个姑娘丫鬟了,尽管跟我说,我给你做媒好不好?要是你觉得跟哪个人心有灵犀了,我也替你牵线吧。”
斩风点点头,这一点,便‘叭’的一声把头磕在了桌上,千柳愕然,“斩风,斩风。”不见他作答,千柳又扯了扯千濯香,“斩风晕过去了。”
千濯香转过身来,伸手探在他的脖间,片刻就缩回了手,“你给他喝酒了?”
“嗯。”
“醉酒了。”
“……他就喝了一杯……”
千濯香笑道,“他滴酒不沾,沾酒即醉。”他起了身,对千柳说道,“我把他扛回去。”
千柳忙说道,“我也帮忙。”万一老大出去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把醉的不省人事的斩风弄回房里,替他盖上被子,千柳苦笑道,“他要醉多久?”
千濯香想了想,“大概是两天。”
千柳摇摇头,没想到平时站如松凛如风的斩风,竟然败给一杯酒。正要和千濯香调侃一下,脑袋却猛地一嗡,浑身顿坠冰湖。
只见千濯香看来,又是惊愕,“小柳儿,你的脸……怎么又紫了……”
一看那铜镜,千柳不但连脸都紫了,顿感连心都要碎了。
“是龙花毒。”千柳摇摇头,“不可能,肖先生分明就给了我解药。”千柳抬头看千濯香,“他会不会给我假药?”
千濯香沉思片刻,“在订契约时,已经跟他说过,若他在解毒时有欺瞒,也会死。但是你吞服下解药,他没有一点异样,就算是假的,他也应当是不知晓的。但是如果萧家一开始留下的就是假药,那肖先生也会毒发;还有一个便是,在他也不知道的时候,药被换了。”
千柳胡思乱想着,越发想不通,“我要离开这里,不然这里的人都得陪着我中毒。”
“小柳儿,我先帮你压制,然后我去一趟沧州再拿解药。”
听到他要一个人前去,千柳又担忧起来,“你一个人去,半路累了要化身怎么办?万一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偷走怎么办?剑身这么好,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宝剑,难免会起贼心。”
千濯香失声笑道,“你家老大这么讨人喜欢,你不开心吗?”
千柳急的要掉泪,“你认真点。”
“嗯。”千濯香依旧笑的淡然,“以我的速度,来回只要六七天。我帮你压制十天毒素,足够了。而且十天对现在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害。”
千柳千百个不信,他又劝了半日,才答应下来。让他压了五日,等斩风醒了,再让他帮千柳压五日。
千濯香连夜去了沧州。
同一时刻,昆仑绝顶的冰天雪地中,一只漆黑的大雕展翅而飞,向着中原大地呼啸而去。
冰雪狂肆中,一个壮汉面色严肃地看着大雕消失的方向,正是回到昆仑山的昆仑奴。
中午刚吃过饭,千柳又跑去斩风房里遛了一圈,他还是没醒,千柳顿时发愁他不会要睡上十天半个月吧,那自己岂不惨了。千柳又忽然想起来,如果肖先生给自己的药是假的,那为什么在回家的这十几天里,毒一直没发作,偏偏是回到了家,才又复发。
可惜千濯香不在身边,不能跟他一起商讨。
“斩风啊斩风,快些醒来吧。”
呼唤失败,千柳无奈起了身,刚出了门,便见一张鬼脸正面向着千柳,千柳惊吓片刻,那人已是笑了起来。
“茈苡,你跟谁学的这些?!”千柳抹了抹汗,“小姐我胆子小,你要是大晚上这么吓我,一定已经挨了我一拳了。”
茈苡翻了个白眼,叹道,“小姐,这是你教我的好不好,当初你让我吓唬芾四时亲自教我的。”
千柳一挑眉,“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茈苡瞬间乖乖站好,再多说一句,小姐肯定要开始想办法罚自己的银子了。
看着茈苡不说话,千柳小小失望了一下,唉~“影寒呢?不是说去接吴伯和我的眉叶鸟儿了么?”
“不知道。”
千柳眨了眨眼,“不知道的意思是?”
茈苡也眨了眨眼,“意思就是,吴伯飞鸽传书说今天到不了,明天下午才来,我没告诉那冰块,把他丢在某个小镇的客栈里,心情大好一个人跑回来了。”
千柳颇为满意地拍拍她的肩膀:“嗯,做的不错,颇有我当年的风范,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可怜的影寒估计还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俩人,让她们记仇到现在。
---题外话---有木有看到宝宝的努力呀~清明节不仅不断更,还加更应呦~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