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嘉子的话很简短,他并未打算隐瞒云狂他出现在此的事情,然当他说出这由来时,古道子微微一怔,随之眼神沉沉。
古道子没有说话,只听娄嘉子继续平缓道:“师叔,当初我执意离开蓬莱去接替付清子师兄的国师之位,并非为了天下,只是想要查清楚蓬莱的格局,没想,蓬莱终究让弟子失望了。”
十六州大阵,损害梁金龙脉,同时汲取整个大地的精华,是为了蓬莱的鸟语花香,四季如春撄!
如此,还在高高在上地藐视着世间蝼蚁。
这个话题,娄嘉子并未明言,他相信古道子师叔能知他意,他唯一不明的是,古道子师叔知晓天下之事,不可能不清楚蓬莱的问题,他一直不说不作为,是为了蓬莱着想,还是为了那所谓的蓬莱命脉圣祭着想?
不过不管他明还是不明,他都不打算深究,因为这之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也因为,他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结果,就足够了。
“是啊……”
娄嘉子似笑非笑地轻轻叹了一声,似慨叹又似自嘲,“师叔总说我聪明,看着我长大,却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我,我对蓬莱的厌恶,远远多于眷恋。偿”
“师叔说过,再没有谁比你更适合蓬莱。”
古道子摇着头站在娄嘉子身侧,与他并肩而站,一齐看向茫茫夜空,语气里带着一股浓浓的无奈,“师叔要的,就是你站到那个被世人传成神话的圣祭长老的位置。”
娄嘉子握拳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抖,因为古道子的话。
他见过温和的师叔,见过生气的师叔,却独独没有见过这般好似“只要他想,天下尽可在他掌控之中”的师叔。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霸气的古道子。
“况且——”古道子顿了顿后微微侧头,看向娄嘉子,明明是平缓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冷寒道,“等到你可以拥有足够的力量决定蓬莱的方向,还有什么会是你做不到的?”
娄嘉子再次惊怔住,微微睁圆了眼眸,蓦地将手握得更紧,却听得古道子像是自说自话般依旧淡淡道:“孩子,师叔老了,力不从心了,我也帮不上你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大长老的心意难以转变,你近期说话做事三思小心。”
云狂看着他似乎不会有喜怒变化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师叔,这不是你。”
他所识的师叔,是温和却又卑微的,是对蓬莱有着归属,没有锋芒,更没有利刃。
而此时他眼前的这个师叔,却像是一把绝世利刃,似乎只要他想,便没有他削不断得不到的东西。
“不。”古道子只是看着已然变得墨黑了的苍穹,道,“这便是我,只出现这一晚,只出现这一次。”
古道子说着,再次看向娄嘉子,迎上他的目光,平缓道:“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古道子本人,不是圣祭里的那个古道子师叔。”
从他决定瞒下柳人行踪的那一刻开始,他便选择了让那行尸走肉般的自己为自己活一次,因为,他对蓬莱有太多感情,所以,与其让她腐朽成污浊,不如让她在最美的时候消失!
古道子定定看着娄嘉子,看着他如覆着一层霜雪的眼眸,良久,才转回头,走下了眼前的前廊前的两***石阶,平和道:“许久不曾一起走走了,走走?”
“嗯。”娄嘉子微微点头,跟上了古道子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不畏他的身份,也没有了他一直以来的嬉笑。
虽是如此,娄嘉子左手上却提着风灯,且微微朝古道子面前移,为他照亮他脚下的路。
他们只是并肩缓缓走着,脚步很慢,似乎过了今夜,他们就再没有这般一齐信步而走的机会了。
“我不想伤害这里的一草一木。”走着走着,娄嘉子微沉的声音在夜色里重新响起。
“这个倒是我未曾想到的。”古道子道,“我今天才发现,我一直都不了解你这孩子呀。”
“呵……”娄嘉子轻轻一笑,“这个天下,怕是再没有人比师叔更了解我。”
便是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能了解他自己。
“孩子。”古道子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事,递给娄嘉子,“这件东西,是灵界阁二十二层机关的钥匙。”
娄嘉子垂眸,借着风灯里的火光,瞧清了古道子手中的东西。
那是蓬莱灵界阁仙法机关的破解之物龙墨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