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陆沉明心力一动，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去。拍卖行雕花朱漆的高台栏杆上，一道人影一闪而逝，留下一声极轻忽的低笑：“这荒村野市，却也有一两个稍微不那么乏味的人呢，呵呵。”

***

龅牙抓着苏云泉在转角的巷子里等了许久，却不见两个同伙前来汇合。

“对付个屁大点的娃娃也娘们唧唧的这么磨蹭！”龅牙不住地探头探脑。

苏云泉到底在龙刀武馆练过两天，虽然仗着周仲九和众人的宠爱，从来没把修习当回事，但力气终究不是寻常女娃可比。龅牙三番两次为了制住她，还颇费了一番力气。

“老实呆着！再动掐死你！”龅牙口水四溅地恐吓苏云泉，要不是破相或者打坏了卖不出好价，他早把这小妮子打得断胳膊折腿了。

苏云泉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呜呜呜地直叫——糖虽然化了，却被龅牙塞了一团布在嘴里。

“别动！”龅牙怒道。

“你别动。”一个冷冷的声音回答道。

“谁？”龅牙扭头一看，吃了一惊，“怎么是你？老大和老二——”

哐当，两把带血的匕首扔到他脚跟前。

看清是什么东西以后，龅牙顿时膝盖一软：“这这这不可能，你并没有穿着任何门派的衣服，怎么可能——”

陆沉明懒得废话，径直一脚踹过去。

龅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小的有眼无珠，大师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我我……都怪我太糊涂，贪杯好赌，欠了那么多债。我不是人，我我我把身上的钱全都给你，求您大人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

他边说边把身上的银锭、碎银和大小铜钱全掏了出来，哆嗦着高举过头顶。

等了半天，陆沉明却并没有伸手。

这下完了……龅牙绝望地抬起头，发现陆沉明压根没理他，而是越过他，把那小丫头拉到身边，解开绑缚，抽出嘴里的布团。

“呸呸呸，臭死了！恶心死我了！”苏云泉干呕了好几下，眼泪汪汪地对陆沉明道，“明哥哥，你怎么才来呀！”

“对不起，我来晚了。”陆沉明说着伸手替她抚平衣服。雅宝集上拥挤喧哗，找到苏云泉颇费了一番功夫，故而耽误了几分钟。看到苏云泉小脸被布团噎得煞白，手腕上被绳索勒出红印，陆沉明心下歉然，转脸看到跪在地上，高高捧着银钱的龅牙，便怒气一盛。

龅牙此时一动不敢动，心肝乱颤。低着头瞥见陆沉明的脚尖一转，朝他走来，更是狠狠打了个寒噤，不住地磕头。

陆沉明冷哼一声，袖子一拂将银钱扫进自己手里。

龅牙顿时看见了一线希望，激动地道：“大人真是菩萨心肠——”

菩萨一脚踹烂了他的黑心肝和烂肚肠，送他去见了他的两个兄弟。

这一过程中，苏云泉的眼睛一直被陆沉明紧紧捂着。

“好了，圈圈不怕，我们走。”陆沉明拉起苏云泉温软滑腻的小手，头也不回地往拍卖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