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宫里云雾缭绕,正中七格台阶上横放一条案牍,上摆金紫铜炉,竖起三根婴儿手臂粗细的高香。赵构目力有限又被香烟刺激,为防涕泪下流赶忙用袖口擦拭。
完颜德林也遇上了同样的遭遇,挥动蒲扇大的巴掌分开香烟,“恕在下无礼,我们女真勇士极少接触此类事物。”
“无事,特使上座。”赵恒驱散一团翻滚的烟气露出下面漆金圆凳,知趣的内侍上前用丝绣抹过散落的灰烬。完颜德林谢过赵恒的好意,坐了上去。赵恒、赵构另一帮人相对地坐在延福宫右侧,其间静默无语,恭候徽宗修道结束。
“可是金国特使来访?”苍迈的声音由紫金铜炉后传来,徽宗身着道士服装,绕开案牍领着几个近臣走入延福宫内殿。徽宗身后两人赵构认得,一个是排挤掉蔡京得而进身大学士的蔡攸,一个是伴架多年俨然内宫隐相的梁师成,之后几人忽隐忽现赵构看不真切。
赵恒领着赵构一班人等行了大礼,完颜德林故意放缓语速最后开口,“金国使臣完颜德林见过宋国皇帝陛下。”
“众卿平身。”蔡攸接过徽宗手中的湿巾,梁师成搬来靠椅搀着徽宗落座。
“贵使此番南下可是为了年前提及的约盟伐辽之事?”徽宗瞄了一眼站定身姿的完颜德林。
“正是。我大金厉兵秣马,聚起万余能征善战之师每日枕戈待旦就等宋朝皇帝派兵北上,约与宋军分食大辽国土。”完颜德林谨遵完颜阿骨打的谕令,既不示宋以弱又不彰显女真人的强大,潜移默化中给宋朝皇帝灌输远交近攻的思想。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辽国入主中原二百余年,历世九主,兵精粮足非一时可瓦解,且我大宋和辽自定下澶渊之盟后百年未与之动过刀兵,贸然出兵犯境于礼法道义上说不过去。”徽宗犹豫着怎么回答完颜德林,倒是蔡京接过话头,徽宗也不恼怒可见其受宠信之至。
完颜德林本要呈交金国国书,听了蔡攸的言语知道宋朝君臣对于是否出兵还处于商议阶段,思索片刻道:“天祚帝昏庸无道,辽国叛乱层出不穷致使境域汉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某完颜德林不才建议宋朝皇帝与我大金合兵南上北下,趁其忙于扑灭内乱之时拯救万民,同时还可以一并收回幽云二州,全宋太祖之遗愿。”
幽云二州明显触动了徽宗的神经,如果在他这一辈能够收回二州势必名留史册。完颜德林善于察言观色,抓紧进言道:“如果宋朝皇帝放心不下我大金国力,可谴使北上实地观察敌情。我大金可先行攻打辽国上京、中京、东京三重镇,余下辐射幽云的南京、东京全盘送与宋朝皇帝。”
“蔡爱卿你认为呢?”徽宗拿不定主意,希望蔡攸说两句。
蔡攸虽然经常参与政事,但那都是与升斗小民或者直面生死的正人君子打交道,何曾与番邦绕过花花肠子,想想完颜德林的直白的说辞,似乎金国让步很大,宋朝只要陈兵边境打上几场小规模的战役就能收回幽云二州,何乐而不为呢?蔡攸谨小慎微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向徽宗推荐了一个人,“赵良嗣久居辽国,对于辽国内政、军事知之甚多,不如先听听他的说法再做打算。”
“不错。”赵良嗣是童贯对辽用兵之时招纳的降将,自归国后寸功未立却授予国姓,徽宗赞许地点点头,“宣赵良嗣上殿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