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儿一声喊出‘是你’,让周舟也有些诧异;自己伪装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能被识破?
不可避免的,他起了一丝杀心。可随之灵觉震动,在提醒他:这一丝杀念会给他带来危险。
仔细思忖,水帘中的周舟眉头微皱,体悟着灵觉传达的感觉。
好像,并非是因为这些家伙背后的仙门势力会报复,让他陷入危险;而是乱杀这些人,只是因为自己打劫的行径暴露,恼羞成怒、遮掩自身之过,是为恶。
道心若因此留下缝隙,将影响自己修行。
‘随心道的第一步,就是凡事不能随心所欲。’玄都的教导仿佛犹在耳旁。
周舟嘴一撇,不杀就不杀,也并非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抬手,那一面面托天而起的海水手掌齐齐翻转,在那些修士惶急的求饶声中,带起万斤水浪,朝着楼船拍了下去……
片刻后,风浪平息。
楼船还安稳地漂浮在海面上,虽有损伤,却没断裂。但楼船上的凡人和修士,除了玉奴儿之外,已经尽数昏迷了过去。凡人只是被震昏,而修士稍惨,受伤之后又被一股股水链缠绕,被周舟下了六禁锁神。
跌坐在甲板上,身体轻颤、气机混乱的玉奴儿,浑身都湿透了,白皙的胸口随着她剧烈呼吸颤抖着,秀美的长发也贴在胸前背后,朱钗散了、眉角淡了,反倒是更迷人了。
她紧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盯着浪上的‘水人’。
两个‘水人’站在楼船外,自然是周舟和天使妹子。米凯尔没有拿出光剑,因为周舟的道法不能遮住奥义光剑的光芒,之前考虑是不要被这些修士认出来,免得日后有麻烦。
但此时,却是被玉奴儿逼到了,不得不考虑如何处理他们的地步,也就不必费心伪装了。
周舟散去水帘,米凯尔身周的海水也哗哗地落下,露出了她穿着道袍,攥着小拳头的身影。
“你如何认出的我?”周舟问玉奴儿。
“果然是你……”玉奴儿先是咬牙,而后又变得楚楚可怜,将脸上的面纱除去,抬头看着周舟,柔声道:“你莫要杀我,我什么都依你就是。”
这模样、这神态,真像是女子在对丈夫撒娇一般。
周舟不为所动,只是道:“你如何认出的我?”
“唉,你那一句‘威胁我’,言语、语气与那日一般不差,我如何不知道是冤家你。”
“谁是你冤家,说话注意点!”
玉奴儿轻咬牙关,恨声道:“我当真不能让你有半点怜惜?”
周舟满脸正气:“姑娘请自重!”
玉奴儿娇躯轻颤,强撑的伤势终于发作,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软倒,直接昏过去了。
这番模样让周舟也是有些错愕,心道:哥难不成真这么抢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玉奴儿不过是信心在他这里被挫败,并非是真的动情什么的。
像玉奴儿这种女子,如何会轻易动情?
正如他之前说过的那般,玉奴儿看他的目光,和羽儿、芷燕看他的目光决然不同。
这些人该如何处理?周舟心中已经有了腹案,却是难不倒他的。
“米,那个思想枷锁是不是可以变化一些内容?就是,对他们进行催眠……”
他拉着米凯尔在旁边嘀咕了一阵,隐约只能听到天使妹子说两声‘是’‘嗯’‘明白了’。
很快,天使妹子在船首张开了羽翼,圣光光点在空气中弥漫;与此同时,周舟将那几个修士身上的六禁锁神也解开了。
圣光蔓延,这些男女的目光立刻被天使吸引;而玉奴儿也被水元疗伤,躺在那痛哼了声,慢慢睁开双眼。
“传教程式启动……”
海面上,飘过了天使的喃喃声。
周舟手中多了一个破旧的铃铛,铃铛上有些许铜锈,是件快要坏掉的三品法器。若是平日,这铃铛当然不能入这些‘富贵’修士的眼。
然此时,这铃铛映入了他们的眼中,刻在他们心底。
“主上……主上……”
‘以后你们听到此铃声、看到此铃,需遵从此铃号令。’
这船上的几个男女对着铃铛跪伏了下去。
那飘渺的声音又道:‘日后勤加修行,莫怠慢了,嗯,做个好人。今日发生之事,不可对任何人言说,自行找个借口圆了。’
七八人齐声喊着:“遵命。”
“咦?”周舟看着玉奴儿,后者紧紧地抱着头,身体一阵阵轻颤,像是在抵抗着米凯尔的传教程式。
“米,这是怎么回事?”
“主人,她的意志力略强。”
“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处理的?”
米凯尔目光流露着回忆的神色,而后淡淡地说了句:“清除。不能因个体而影响整体士气,守卫文明的战争中,个体得失的价值远不如文明本身。”
“好吧。”周舟笑道,“先多度她几次,她若是还不低头,就杀了吧。”
“是,主人……传教程式,启动。”
羽翼再次展露光芒,圣洁的天使映入了那些修士的眼底。玉奴儿紧紧闭着眼,但光芒却钻入了她的瞳孔之中。
以此为桥梁,周舟的意志强行灌输到了这些修士的脑海心识……
“啊!”玉奴儿惨叫,嘴边流出了血,却是咬破了舌尖。她漂亮的脸蛋扭曲着:“你要……对我……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用这个铃铛,只是不想将我在这里的事泄露出去,抱歉了。”周舟将那三品法器摆在了玉奴儿面前,“不然,也不会让你们奉此物为主了,震!”
强横的灵识对着玉奴儿席卷冲击,玉奴儿如遭重击,双眼木然,又渐渐露出了痴迷的神色……
第三遍传教仪式过后,玉奴儿跪在了那几个修士面前。而那几个修士,已经面色惨白、浑身轻颤,随时都会脱力昏过去了。
若是再进行一次,估计这些修士就要变成了行尸走肉,再无自己的一点灵性。
“继续游玩去吧。”
周舟一挥手,和米凯尔并肩飞行,离开了此地。
楼船上,修士们尽皆倒了下去,闭眼颤抖着,口中喊着‘主上’二字。
玉奴儿更是瘫躺在了甲板上,目光呆滞,看着清朗的蔚蓝天空,脸颊上划过了两滴眼泪。
半日后,这楼船焕然一新,自然是被道法修补的。船上的凡人只知道几位公子和自家小姐杀退了敌人,却不知如何杀退的。
这几名年轻修士喊上美貌侍女,他们又在楼船顶上开宴,推杯换盏、饮酒作乐,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只是这几个公子哥规矩了许多,没有再对一旁陪侍的侍女再施轻薄,反而都是礼遇的很,以道友相称。
玉奴儿躺在自己的船舱闺舍,褪去了衣物,盖着轻纱薄被,呼吸平稳地酣睡着。
只是梦中,她眼前一直晃动着那两个有着几点铜绿的铃铛,还有那清脆却又勾魂的铃声。
楼船,是向西而行的,远离了东海。
这几个修道公子哥,还有这尘烟阁外出‘联谊’的女弟子,放着阳关大道不走,非要来东海这一趟,平白遭了如此祸端,何苦来由。
也是命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