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跪啊。
当初那梁武……被打了个半死,朱金还以为……这几个恶少年死定了。
得罪了梁武,还能有个什么好?
可过了几日,却又听说,汉王卫的百户梁文,也就是这梁武的兄弟,宅子都给人炸了,人也成了残废。
想想看,这南京城里,谁有这样的胆子啊,天王老子都没有这么凶吧。
这样的人不抓去灭族?
可现在呢?人家却是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一点事都没有。
于是,从前被人小看的少年郎,现如今在朱金的眼里,已成了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那梁文兄弟得罪了此人都死的这样难看,何况是他,只怕对方捏捏手指,便可将他灰飞烟灭。
“小……小人朱金,见……见过………公子……”
张安世和气地搀扶他起来,温声道:“哎呀,为何要这样客气,来,坐下说话。“
“不。”朱金道:“小人觉得跪着比较舒服一些。”
张安世皱了皱眉,道:“让你站着就站着!”
朱金立即起身,站着一动不动。
张安世道:“买卖的事,你想的如何了?”
“做,当然要做。”朱金道:“不过小人打听到,外头的寻常棉纱,都要两百钱一斤,公子这样上等的棉纱,两百五十钱价格太低了,小人就算三百钱收了贩卖出去,也是有利可图。“
利润,他大抵已折算过了,三百钱确实是微利,可没办法啊,他不敢在张安世身上赚取暴利,不然睡不着的啊!
”三百钱?”张安世也有点意外,道:“这样朱兄岂不是要吃亏?”
“不亏,不亏。”朱金干笑道:“做买卖嘛,讲的是长久。”
张安世便道:“只是我可能一年十万斤以上的货,你吃得下吗?”
“面纱这东西,现在各州府都紧缺,不愁卖的。”
张安世颔首:“还有……就是我希望能进一些棉花来,你那边有没有渠道?”
朱金毫不犹豫地道:“这个好说,小人和棉商也有交道。现在外头的行情,棉价在七十钱一斤上下,当然……若是采购量大,价格可以压到六十钱,甚至更低。”
“好,这个也交给你。”张安世满意地点头。
这个时代,还没有所谓的规模优势的概念。
而张安世的王牌就是规模优势,寻常的棉花商人给人供货可能是百斤、千斤,价格七十文、八十文都有可能。
而张安世可是真正的纺织大户,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大规模的生产了,动辄就要拿十万二十万斤的货,那么棉商就算是六十文,甚至是五十五文的价格也乐于兜售!
原因很简单,大规模稳定的供货,减少了大量不必要的售卖成本,而且也大大减轻了棉商们周转、储存的压力。
张安世心情很好地道:“好得很。这样说来,我们便一言为定了?”
朱金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对,对,一言为定。不过……棉花的事,只怕暂时供应不足。”
张安世便奇怪地道:“这是什么缘故?”
朱金苦笑道:“哎,这……难道公子不知道吗?苏、松二府大水成患,吴江一带尤甚,哎……真是惨啊,这江南鱼米之乡,如今却是饿殍无数,听说饥肠辘辘的百姓,因为没有吃食,又告贷不到粮食,想要入城行乞又不可得,于是饿死于道边,更有入投于河。这发了大水之后,棉产大跌,除此之外,便是河道也阻塞住了,运输困难。”
张安世很吃惊,他不禁道:“朝廷没有救援吗?”
“陛下倒是下旨救济了,可如此大祸,凭借朝廷也是杯水车薪,饿殍实在太多了。”
张安世低着头,他所想象中的松江、苏杭,一定和南京城一样,热闹繁华,哪里想到……居然如此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