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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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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的第一次接`吻,是在这样一个随时可能有人闯入的公共空间。

司音被大脑内横冲直撞的血液荡涤得完全不清醒,更不必提身前这个紧紧将她锁死在怀的男人。

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而当起初的浅尝辄止,唇与唇的碰触后,那股熟悉的、久违的酥麻过电般传遍全身后,一瞬的失魂落魄又让她不得不放弃抵抗。

狡猾的猎手随即在她愣神的时候攻城略地,咬住她微微发颤的嘴唇,不打招呼的恣意闯入,然后牵着她僵直的舌头忘情吮咂,。

门外脚步声来来去去,陌生的声音对话交谈,时不时的有一阵笑声。

他们不会知道在一墙之隔,木门之后的这方天地,有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正在忘情的深`吻。

司音因思绪回溯而勉强恢复一点神智,两手推着他肩膀欲要挣开,随即被力量悬殊的男人轻易化解。

直到身体发烫,神思燃尽,忽然传来门把扭动的声音,司音敏锐察觉,着急之下狠狠咬了下面前的韩征。

韩征一个吃痛,立刻将她放开,拽着西装下摆坐直身子,恢复平时道貌岸然的模样。

沈珏刚一进门就吓了一跳,说:“韩翻,司音姐,你们在这儿啊,我刚刚到处找你们!”

韩征黑着脸,架子十足的“嗯”了一声,面前司音正蹲在地上拣东西,见到来人,装作毫不经意地说:“我在给韩翻化妆呢。”

沈珏一瞧韩征比昨天还夸张的脸就只想笑,说:“化吧,化吧,韩翻,我直接上会场等你去。”

沈珏边往外走边吸鼻子:“咦,这里面什么味啊?”

韩征拿大拇指擦了擦舌头,满脸不满地看着司音道:“一股血腥味。”

这日早上,大名鼎鼎的韩翻顶着一张面具脸坐到了长桌边,往日里低沉醇厚的嗓音仍在,只是在发卷音的时候总带着一点别扭。

沈珏在后台听得心惊肉跳,说:“韩翻这是怎么了,偷偷含着一块口香糖吗,说话怎么糊里糊涂的!”

司音听得汗涔涔,沈珏那一双亮堂堂的眼睛已经扫到她脸上,指指她嘴道:“司音姐,你今天嘴巴怎么肿了,不过挺好看的,比平时更饱满了。”

司音本能地避开她视线,摸了摸自己嘴,道:“哦,这个啊,没事的,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晚了。”

沈珏点头,说:“原来如此……不过不对啊,司音姐,睡得不好不应该是眼睛肿吗?咦,司音姐,你去哪儿呢?”

司音打断这场尴尬的对话,抢在一个特殊的地点,打开镜头盖,在电量耗尽前,记录眼前发生的一切。

韩征身上有伤,脸上青肿,一旦开始工作,便是全心投入,挥洒自如。

而记忆之中,似乎只要他想做好一件事,便永远可以披荆斩棘一路向前。

韩征要做翻译这件事,亦是自小便有的志愿。至于这念头的缘起,则是跟他的一件往事有关。

在韩宅,他书桌上的一个相框里,有她母亲抱着他拍下的一张合照。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穿一身放在今天亦不过时的白色长裙,神情平和而餍足。

关于母亲的往事,韩征起初一直不愿意提。

直到要搬去大学宿舍的那天,司音帮忙整理行李,意外发现桌上的相框不翼而飞,问到这事的时候,韩征指了指自己的行李箱,说:“你自己去看。”

原来他将相框摆在衣服的最上层,预备带进学校宿舍,蹲到她身后的时候,他一双手搂住她肩膀,指着那照片上笑容温婉的女人道:“我妈妈以前是个翻译。”

司音将身子轻轻贴住他,说:“我听人提到过。”

韩征说:“她是很厉害的高翻,一有重要任务,领导想到的第一人永远是她。她以前跟我说过,跟我爸爸也是工作时认识的,不过那时才刚初出茅庐,是个毫无经验的新人,见到我爸的第一眼,紧张得连招呼都不会打。”

司音想了想,说:“也可能是头一眼就喜欢上你爸爸,所以害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个词怎么形容来着,一见钟情。”

韩征挠她痒痒肉,说:“那你对我是不是一见钟情,见我的第一次也是一言不发,等到我给你出头,被我爸罚得颜面尽失,你这才屁颠颠地跑过来,背着所有人给我送外套。”

司音痒得直往地上坐,说:“阿征,别闹了。”

韩征嘴上说不闹,手里的动作却没停,直到她一张脸通红,眼见着要恼了,他收手将她重新抱回怀里,说:“别打,别打,你看看这相片下面是什么,我告诉你,这下面的可比上面这个还要好看,你一定喜欢。”

司音撅嘴去翻,下头果然还藏着一个木质相框,翻过来一看,她果然笑了,那上面不是她又是谁。

那是韩征二十岁生日宴那晚,她因为贪杯喝得面色通红,控制不住手脚地站在花园里,在烟花的背景之前为他摆爱心。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在这时按了快门,于是留下一个动作滑稽、满脸傻笑的醉鬼。

“可是……”司音皱了皱眉:“可是,你都不怕有人会发现吗?”

韩征将她扶起来,翻过个面,脸对脸地说:“怕什么,你反正早晚会是我的人,安东他们也早就知道咱们俩的事了。”

司音咬着下唇踟蹰半天,说:“我是担心你家里人……”

韩征笑起来:“我爸爸?实话告诉你吧,我妈妈出生在工人家庭,没有一点家世背景,我爷爷当年说什么也不同意她跟我爸爸交往,甚至不惜用断绝父子关系来做要挟。”

“可他们还是一点都没有放弃,为了结婚跟家里反目,两个人在外租房子住了几年。直到后来有了我,这才重新被接纳。试问我爸爸吃过这样的苦,怎么可能让他儿子也走老路?”

司音还是心存顾虑,韩征亲了亲她额头,说:“放心吧,实在不行,咱们也学他们生米煮成熟饭,等生出小司音小韩征,我教他们说英文,每天都带这里来吵我爸,叽里咕噜地闹坏他。”

司音这才又笑起来,捶着他胸说:“阿征,你好坏啊!”

从那以后,他一连试过几次跟她生小孩的事,不过屡屡失败,弄得他很是郁闷,不止一次拿她手握着自己,说你瞧他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总找不到地方。

司音此时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男人,心想若是他真的做了爸爸,一定可以把孩子教得很好,他们会以有这样的父亲为傲。

说不定也会像他一样,长大之后,继承衣钵。从不退缩,从不怯场,走出去,代表着国家的形象和风貌。

会议散场,所有人有序离开,韩征收拾摆在面前的纸笔,一个抬头,自动定位般找准人群之中的她,微微一笑。

司音被钉在当场。

韩征拎着公文包走来,沈珏狗腿十足地接过,自觉地伸出大拇指,说:“韩翻,你今天发挥的可真棒,下面外国佬一个个都听呆了。”

韩征轻蔑扫她一眼,说:“这都能听呆,那就是不懂了。”

沈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连忙辩解:“没有没有,听得可明白了,我是说他们都被你的才情折服了。”

“溜须拍马,嘴皮子功夫这么厉害,下次总该轮到你出场了吧。”

沈珏一脸惊愕,连连挥手:“那不行,我还一点都没准备好呢,麻烦韩翻你挑点稍微简单的任务给我,这种大场面我玩不来的。我丢脸没关系,可不能给韩翻你丢脸啊!”

韩征无语,懒得和她瞎白话。等视线掠到一边司音身上,声音已经完全软了下来,说:“看你从头站到尾,累不累,干嘛不给自己找个位子坐?”

旁人面前不能太放肆,然而他一双眼睛精亮,还是藏着闪烁的兴奋,若不是沈珏在旁,他这副雀跃如小狗的模样,估计已经整个扑进她怀里了。

两人间的暗号,只是彼此才能看得懂。司音不想大动干戈,在旁人面前驳他面子,刚要说话,一边有人走过来打断。

是早上见过的那位领导,说话之前先长吁一口气:“还是你小子上路子,虽然困难重重,还是勉强发挥出了水平。”

“领导给打多少分?”

“八十吧,十分扣在你这张脸上,十分扣在今天的舌头上,我听着怎么有点硬,好多音都转不过来?”

“特殊状况!”韩征含笑看过一边装作无事人的司音,说:“六十分万岁,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领导随着他视线而动,看到一边司音,愣了一愣,继而笑起来,凑近韩征耳边问:“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药小姐’吧?”

还是上次事件留下的后遗症。有绰号的人往往是幸福的,司音却对这一份特别的关注很不感冒,向人一点头,纠正称谓道:“司音。”

男人颔首,连连道你好,拍了拍韩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韩,你这就不厚道了,有了对象怎么不提前跟大家说一声,害得礼宾那边帮倒忙,还反把我们臭了一头,诬赖我们翻译室的都目中无人呢。”

韩征讪讪而笑,不由小心看了一眼身边的司音,人正面无表情,不像要爆发的样子。他不敢太过造次地糊弄过去,说:“领导,我以后一定注意。”

领导两手插身子后面,说:“下次给礼宾那边打个招呼,别老端着个架子不接地气,以后免不了还要共事,弄出心结来就麻烦了。”

韩征一阵好笑:“领导,到底谁在端架子呢?”

“你小子,没大没小的!”领导又往司音看,说:“今天晚上有宴会,司小姐跟着小韩一道来参加吧。”

司音没言语,韩征挡在她前头拒绝,说:“饶了我吧,领导,晚上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别急着往外推啊,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放你一晚上的假,绝对不让你跟在人后面搞翻译。晚上多陪陪司小姐,要工作也要生活,我怎么不懂?”

他将一边努力往后缩的沈珏揪出来,说:“你这小丫头也该锻炼锻炼,今晚就替你们韩翻排忧解难了吧。”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沈珏一阵头疼,泪眼汪汪地看着众人:“领导……韩翻……”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答应就显得有点忸怩作态了,司音来回打量韩征,问:“你身体还好吗?”

韩征说:“我没问题。”

司音点头:“我今天晚上没什么安排,就是怕给你们找麻烦。”

“哪里的话!”领导笑嘻嘻的:“小韩,你这女朋友是不错。”

当事人自己怎么会不知道?韩征手心出汗,用力握了一握,这才压下当着他面立刻想去牵住她手、去抱她的冲动。

“我没事。”

领导说:“那行,晚上等你们过来,入场券我一会儿弄好了让人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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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音没参加过这种宴会,但也知道应该穿得像样一点,贸贸然衬衫长裤驾到,不是标新立异是缺乏教养。

于是韩征问她一会去哪的时候,她诚然坦白:“这次没带合适的衣服过来,待会去买一件应付晚上。”

韩征过去和她并肩走,说:“先吃饭吧,吃过之后我陪你逛逛。”

他很理所当然地跟她一起,司音亦很理所当然地开着他车,关上车门的那一刹那,她想,他们之间某条曾经断裂的纽带正在一点点重新连接。

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培养而出的那股默契,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尤为明显。

她在这头稍一踩了踩线,他便极其敏锐地察觉,快步而来,接住那刚刚抛出的嫩绿橄榄枝。

她态度哪怕再细微不过的改变,他亦可早早收到讯息。

吃饭的地点亦是定的老地方,装修典雅的西式餐厅,有柔和的橙黄色光线,和硕大的彩色玻璃穹顶。

司音曾经喜欢这里七分熟带些许血丝的牛排,和冰饮上头打开的彩色小伞。一别多年再来,风景依旧,面对面的亦是故人。

司音不是乐于尝试的人,点的仍旧是那老一套,侍应生半弯着腰向她介绍特色新菜时,她甚至没能等到他将第一句话说完:“就这样吧。”

韩征等人走过去,这才说:“看来约你来的地方不对,你在国外住了那么久,应该对中国菜更有兴趣的。”

司音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带暗色花纹的桌布,说:“在外面我都是自己做每顿饭,中国超市能买到我所需要的一切,吃这方面其实跟在国内区别不大。”

韩征眼前几乎能浮现她在公共厨房里煎炒烹炸的样子,满是油烟的环境里,她满不在乎地擦了擦脸,“你室友不会帮忙吗?”

“你说春晓?”提到这个名字,司音停下来想了想,露出一脸淡淡的迷惑道:“她可懒了,只知道坐享其成。”

“听起来,你们关系还不错?”

“不打架的时候就还行。”

“……”

点的东西陆陆续续捧上来,韩征接过装着牛排的瓷盘,一刀一刀切得齐整,再递到司音的面前:“吃吧。”

她却没动刀叉,一双眼睛看得发直,问她怎么,她一点下巴,向旁边一桌男女小心努了努嘴。

韩征跟着看过去,一时间大跌眼镜,恨不得狠狠揉一揉眼睛,以防自己错怪好人。司音心直口快,率先发问:“那是莫莉?”

韩征刚一说完“看着很像”,那桌已经骚动起来,莫莉起身要走,被对面坐着的男人抓住手,她恼羞成怒地举起一杯水,整个倒在男人脸上。

四周一片哗然,无数双眼睛齐齐照射过来。

旁人私事,一旦出手,最抹不开脸的会是莫莉,韩征司音默契地保持沉默,直到与莫莉同座的男人举起手掌。

韩征说:“住手。”

男人一怔的同时,韩征几步抢过,将莫莉从他身前拎出来,扔到一旁司音怀里,语气懒散道:“男人打女人,你可是越活越过去了。”

方才还一脸莫名其妙,想这地儿谁敢跟他打擂台的李元山这时眯起眼,抄着两手打量对面高出半个头的男人,笑了。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韩翻吗?别人的家务事你也管,业务范围拓展得挺广的嘛。”

一边莫莉很是吃惊,心内惶惶,这两人怎么可能认识?

只能说林子太小,杂鸟太多,要是一百次机会回到过去,韩征宁可提醒自己一百次别认识这家伙。

都是一个院子的同龄人,韩征跟安东虽说是自小打到大,但知道对方心眼并不坏,跟李元山这种两面三刀的比,绝对是能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李元山爸爸是韩父的老部下,能力不大,但胜在忠心,没想到生的儿子是出了名的白眼狼,祸害过一圈小伙伴后,带着年纪最小最不懂事的韩途出去撒欢。

没事还好,一旦惹出事端,立马拿韩途做免死金牌。可怜韩途在家里本就不受宠爱,几回都被韩父揍得嗷嗷直叫。

韩征爱护弟弟,自此更不喜欢李元山。

冤家路窄,韩征对着赶过来查看的侍应生挥了挥手,说:“放心吧,不给你们店里添麻烦,我们这边很快就能结束。”

他一双眼睛幽深,蓄起波澜,语气却仍旧是轻描淡写的:“反正我对面这人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李元山心里早把韩征骂了一万遍,只是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家长辈又常年要被他父亲强压上一头。

人后做动作,人前还是得给人面子,李元山自嘲着:“我这前任还真是了不起,搞定安东不说,现在连韩翻都要出来给她出头了。”

莫莉听他提安东就气不打一处来,攥着拳头逼过来,说:“李元山,你有事尽管冲着我来,别老揪着别人不肯放!”

李元山眉梢抽了抽,虎着脸要过来抓她,韩征拦在前面挡着,说:“元山,你跟一小姑娘计较什么,给个面子,今天这事就算了。”

李元山一双眼睛剜着莫莉,半晌方才将这口气咽下几分,邪邪一笑道:“行啊,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既然你一定要保这三八,我就勉为其难卖个人情给你。”

莫莉听得直咬牙,韩征按着她肩,拿唇语说走,膈应死人地朝李元山一扬眉:“谢啦,元山!”

李元山一整领带,又恢复了一惯的人模狗样,大大咧咧地往外走,路过司音时却不由一停步子。

“这位看着倒是挺眼熟。”

看着眼熟的还不止李元山,司音跟他交集不多,却也认出他是当年跟在韩途身边的玩伴,脚下不由地往后一退。

韩征这时过来,一手揽住她肩,刚想带她离开,却见她一脸煞白,死死盯着地上某处——他倒迷糊起来。

李元山一脸的惊奇,说:“韩翻,这不是你家那位烧火丫头吗,叫司音的对不对?怎么着,还在一起哪,看不出来,你这人倒是挺大度的。”

韩征立时拧眉,说:“李元山,你这张臭嘴真是欠教训。”

李元山说:“怎么了,韩翻这是要揍我?”

韩征将司音推开,跟这人面对面对峙,一字一句道:“揍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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