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队伍（三）

在边城坎布拉，布莱恩中校的话就足以代表一个事件的最终走向，布莱恩给予余风的诚意，比余风想象的还要多，夕阳落下之时，三角狮子佣兵团的团长怀着异样而疑惑的情绪走入了城主府，这位在坎布拉城混得如鱼得水的团长大人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然则……一个小小的中队长的死活，何时能够让强大的布莱恩中校关心起来了？在佣兵团内并不算特别起眼的斯诺林何时跟布莱恩大人攀上了交情？

夜幕下的哈塞威尔着冉冉升起的圆月，心头泛起一阵浓郁的荒谬感，布莱恩中校的指示解释了他最初的疑惑，然则这番没头没脑的指示背后的异样味道，让哈塞威尔更加地困惑起来。

身边的随从灵巧之极地沉默在侧，两个随从并不算多，但都是能够明白哈塞威尔心思的亲信，哈塞威尔皱眉，意味着不解与思索，那么，思索之后，或许便要有人倒霉。

“去查一查，斯诺林中队长结交的人里面有什么特殊人物……”哈塞威尔的语气中难得地带上了严肃的味儿。

“是，大人。”随行的机要亲信微微躬身，随即屈膝弹射而起，跃入了如水般蔓延开来的夜色之内，仿若一道阴影般，倏然消失在了坎布拉城并不致密的街巷之内。

……

斯诺林的中队没有像往常回城那般举行庆祝酒会，事实上同伴的尸首尚且停在教堂侧畔的灵堂之内，幸存归来的战士们还有大半伤势未愈，更有一层风雨欲来的重压压在他们心头，没有人有心思进行庆功会，事实上……失败的味道更甚于探险而归的喜悦与成就感，几天前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一道喝酒聊天谈论女人的二十几位兄弟就这么离开，没有人觉得这是一场成功的任务，连拿到手的金币都被随意的洒在了房间的阴暗角落里，金币蒙尘，暗黄色的金币也仿佛沉浸在异样的情绪之中不得自拔

……

在房间等待了几个小时之后，早有醉意却硬是睡不着的斯诺林终于等到了余风的回话，虽然结果早已在预料中，但布莱恩中校因为余风而展现出来的态度依旧让斯诺林疲惫的心脏猛然跳动而起，余风给疲惫不堪眼窝深陷的斯诺林喝了些凝神且微带迷幻作用的麻果药剂，这是余风根据魔法药剂学的记载自行配置的药物，斯诺林是第一个实验者，还好，余风很谨慎地控制了剂量，效果来得有些慢，足足两分钟后，斯诺林方才合上了眼皮，倒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站在低质月亮石光晕下的余风舒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声笑道：“来剂量还要多两分才好。”

卡里莫多没有回应，黑塔心情有些异样，也学着卡里莫多，将原本准备出口的回答吞了回去，只是自觉地为余风拉开了门，这两道黑影率先走了出去。

……

艾泽拉斯的太阳精准而勤勉，日出日落一如精准的地精怀表，第二天一大早，黑塔带着一小袋金币来到了坎布拉的黑狱，在给足了打点费用之后，狱卒们的态度变得好了起来。

如一道黑影一般跟随着狱卒走入这整个城市抛弃的地狱，痛苦的嚎叫以及挑衅地呼喝声如海潮一般响了起来，长久的黑狱生活早已令被关押的职业者与非职业者们绝望，相比于永恒的黑暗，管理着这处人间地狱的狱卒并不能让这些没有希望的人感到畏惧。

狱卒们举着棍棒，将伸出铁栏外的手脚毫不留情地砸回去，一边口舌不清地喝骂着，对于黑塔这类贵客与金主，狱卒们总是能够化身为专业的开路者，然则狱卒们无法聚集成势的声音无助地被淹没在不屑而绝望的挑衅声浪之中，整个泛着淡淡青光的黑狱内巨大的回响仿若咆哮一般地嘲讽。

黑塔浑身笼罩在黑袍之内，黑袍下的脸庞露出了一丝冷笑，关押在这黑狱之内的人，或许当初也是一方人物，但如今也只能在这黑狱之内绝望度日，想到被爆头而亡的艾格，黑塔的心冷了冷，收缩了一下。

随即他又想到了余风，那个让他越来越感觉到强大的新主人，黑塔笑了笑，心脏温暖地舒张膨胀，那股子令他感觉到寒冷的味道顿时消散了不少。

黑塔随着狱卒在一座上去有些冷清的监牢房门前站定，暗淡的月亮石碎片镶嵌在斑驳的灰墙上，可以清监牢内有三个人，这三个人并未与其他人一般呐喊嘶吼，而是冷静或者说是虚弱地坐在地上，三人各自占据一个角落。

维加斯缩在靠近铁栏的一边，身上的衣服已然撕得破破烂烂，一丛头发乱糟糟地，在狱卒们到来之时有些疑惑地回过头了，随即谨慎地朝内部退了退。

“哟嗬，倒是还没分出个胜负来啊，这小子着细皮嫩肉的，想不到还有几分狠劲儿。”一位狱卒用戏谑的口吻调侃着，随即指着维加斯对沉默的黑塔低声道：“这就是昨天进来的那个小子。”

“嗯。”黑塔点点头，着黑狱内维加斯苍白而绝望的脸庞，心头没有丝毫不忍，但却多了一分亲切，同是落难之人，余风让黑塔前来，意思便已然很明显了，黑塔不由地感慨着维加斯的好运气，维加斯做的事情，即便直接被虐杀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但他却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

黑塔知道余风想要收服维加斯的心思，此时维加斯受些折磨，对于斯诺林方面，也多少有个交代。

维加斯双拳紧握，一日未曾进食与在牢房内已经进行过三次的战斗让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着，肌肉的酸痛与尾指的颤抖都在提醒着他体力的透支，他是一名职业者不错，但却是位偏重于谋略的指挥，对于近身战斗，维加斯的实力并不会比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低级职业战士强多少，眼前的平局他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只是即便落到这种地步，维加斯弱小的内心依然存有一分卑微的尊严。

黑塔拉下罩在头上的黑袍，露出了长满青色胡茬的刚毅脸庞，脸上那一抹复杂并未加以掩饰，眼神与维加斯对视在了一处，平和之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友善。

“友善？”维加斯感到了一丝荒谬，缓缓站直了身体，微微眯起了眼。

黑塔走到牢门前，沉默了片刻，对维加斯说道：“想不想出去？”

维加斯微微眯起的双眼骤然睁大，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一丝不可置信以及一丝狂喜，但手足的僵硬并未让他立刻做出反应，撕裂与酸痛在提醒着他现实的存在，他是盗贼团实际上的二号人物，实际的战场指挥，三角狮子佣兵团因为他而死去了二十几位老练的佣兵，被投入黑狱已是最好的结局，想要出去，基本上是不现实的幻想。

维加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是谁？”嘶哑的声音把维加斯自己都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收敛起心神，抿着嘴唇，盯着黑塔一动不动。

黑塔笑了笑，并未回应，而是一如先前，再次问了一句：“想不想出去？”

或许是黑塔认真的声音感染了维加斯，维加斯回应了黑塔，他点了点头。

黑塔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维加斯低声道：“那么，活下去。”

黑塔转身而去，没有理会陡然疯狂起来的那一声“你是谁？带我离开这里！”的呐喊。

在离开黑狱之前，黑塔对身旁的狱们吩咐道：“给他加点儿料，但要保证他的安全。”

“这……只怕有点儿不大好办，那些贱人们打起来可是不要命的……”狱卒们虽然拿了黑塔的钱，却也有些犯难。

黑塔笑了笑，再度递出去一小袋金币，那叮当作响的撞击声让狱卒们精神一振，犹豫的过程没有超过一秒，狱卒的头领便一脸喜色地将事情应承了下来，黑塔高大的身影因此显得愈发地亲切了起来。

迎着黑狱外稍显刺目的阳光，黑塔眯起了眼，想起昔日丛林中浴血而战时的勇烈，此刻的事情甚至比跟女人亲热来得更加容易，腰畔的匕首甚至都不用饮血，但黑塔却没有感觉不适应，这让习惯于用武力解决问题的黑塔有些讶异地思索了起来，思索漫无目的，但最终有了结果：用钱砸人的感觉……真是好啊……

……

布莱恩中校的态度，只传递给了三角狮子佣兵团的团长哈塞威尔，然则这就已然足够，身为坎布拉城最强大的佣兵团，哈塞威尔虽然自傲，但却没有自负到能够抵抗布莱恩中校的意志，更何况这只是件小事情，为什么要抵抗而不是合作呢？顺着布莱恩中校的意思做，是服从，同样也意味着一丝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莫里斯山脉深处的动作瞒不过世人，暗黑龙骑的开放意味着无数势力的交织，虽然每一个情报系统的建立需要高昂的费用以及缜密的系统渠道，只有较大的势力才有实力拥有，然而这酒馆之内却还有着大众最为熟悉的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的来源并不可考，然则空穴来风，未必不实，大规模的人员调动已然触动了大陆十几方大势力之外的势力神经，哈塞威尔多少也听到了些风声，身为佣兵，最愁的自然是没有足够丰厚收益的任务，而战争，在蕴藏着巨大危险的同时，同样意味着足够丰厚的报酬预期，更何况如果是位面间的入侵战争，占据资源的战略举措，甚至有可能改变局部格局，哈塞威尔跟布莱恩一样，有着长远的目光与野望。

他的亲信属下已然查出了余风这位关键人物的存在，信息在余风进入暗黑龙城之后出现了断口，以佣兵系统的信息级别，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查探到龙骑学院内部的事情，但从布莱恩中校的态度来，余风显然不是一位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经过一天时间的考虑，哈塞威尔做出了最终决定，在佣兵团内部搞风搞雨的莫托夫副团长显然不再适合留在三角狮子佣兵团，哈塞威尔原本准备多容忍一段时间的，但这件事情的突然出现，让他不得不尽早做出了决定。

莫托夫离开之后，或许斯诺林的地位还应该再提一提，该用什么理由呢？哈塞威尔迎着落日的余晖，如昨日的布莱恩一般站在自家房屋的顶楼平台上，沉默思索着，处理团队内务让他感到有些阵痛，但更为广阔的前景将在腐肉去除之后生长出来，剔除掉某块腐肉是必要的。

……

第三日，以莫托夫副团长为后台的次森中队长再次挑衅了斯诺林的中队队员，对于死者的不尊重让斯诺林的手下再也没能忍住，双方在酒馆一场乱斗，等斯诺林赶到现场时，已然有好几位手下重伤倒地。

当夜，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次森所在的红楼，次森放在门外的两名手下被迷药轻松迷倒在地，然后被黑塔拖入了黑暗无光的红楼储藏室用他们的衣服作布条捆绑了起来。

等到黑塔进入房间，露出一抹雪白胸脯的妓女躺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浑身赤条条的次森则是被捆绑了起来，身体之上还燃烧着点点赤红色的火焰，须发皆焦，但却没有呼喊，次森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在余风和卡里莫多的控制技能之下，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抓住了。

次森没有叫喊，是因为他明白如果余风想要杀他的话，刚才在他晕眩的时候只需要在他脖子上用匕首来了一下，就可以收割掉他的生命，既然刚才没有杀他，那就说明来者有其他的意图。

“你们是谁？想要什么？我想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次森的冷静倒是让余风颇有几分赞许，但余风没有说话，因为到了这时候，回应次森的话完全没有必要。

卡里莫多自然也没有说话，幽绿的火焰在水晶面具之下显得有些迷离，在次森见那一抹幽绿的时候，眼神明显缩了缩，卡里莫多身上那冰冷的味道让次森感到有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