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严面色黝黑,目光炯炯,一直面无表情,他走不了多远,就让他带过来的人认真检测一番。
樊一蘅等江.西官员心里忐忑,知晓朝廷对地方官员并不放心,这要是当场查出什么,他们都得倒霉。
樊一蘅倒是镇定,道:“大人,下官来江.西后,就曾多次派人检查,今年防汛司来检查前,下官也亲自复查了一次,没有偷工减料,都是实实在在,今年没有出现大涝,这些堤坝起了大作用……”
毕自严已经检查了十多处,这里的水泥,堤坝,护栏都是没有问题,脸色这才好看一些,看着樊一蘅道:“嗯,当初皇上就曾夸奖你,用心务实,大胆谨慎,今年没有出现洪涝,朝廷也是松口气,不负圣望,本官也满意,会在内阁给你记上一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黄河长江不出现洪水才是奇怪,朝廷几乎是每年拨银子,每年有洪水,循环往复,没有停歇。
樊一蘅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面上白净,俊逸,给人春风和煦之感,他道:“下官不敢居功,这些都是工部制定的工程计划,为此徐尚书来了不止一趟,工部请的监事有四五波,轮流检查,就是为了防止偷工减料,欺骗朝廷,造成更大后果……”
毕自严走在水泥石堤上,看着还未曾消退的大水,心情好了不少,微笑着道:“从崇祯初,皇上就拨下了大笔银子,哪怕今年,还有高达八百万,要是再出事,本官就拿徐大化的人头祭奠遭灾的百姓……”
樊一蘅等人分明听得出这是毕阁老对工部尚书徐大化满意的调侃,都报以微笑。
毕自严走着,道:“江.西的情况,比我,比朝廷预计的要好些,你们的奏本我也看过了,有计划,有目标,可执行,很不错……”
樊一蘅等江.西官员都是长长松口气,毕自严到底是‘首辅’,他要是对他们不满,他们与回家种地就是一句话的距离。
毕自严看着滚滚的大水,道“现在大旱大涝并行,要做好储水,应对干旱,农事无小,不得大意。各地的水库要继续扩大,再建,打井的成本比较大,量力而行……现在国库紧张,工部的工程最早明年底就会结束,收尾的事情就交给地方,你们要有心里准备。另外,朝廷的赈灾力度也会削减,移民的事,还要再等两三年,可以预先登记,准备一下……”
樊一蘅听着,顿时倍感压力,现在地方上的财政无力,赈灾基本上靠朝廷,要是朝廷不再支持,地方上的压力将无比巨大。
这些毕自严早就决定好,不容樊一蘅等人说话,又道:“傅昌宗不久之后就会入阁,朝廷对一系列的‘新政’的推动会前所未有的加大力度,地方上的懒散,塞责,推搪的行为不准再有,否则朝廷会采取断然手段,绝不会再纵容……”
樊一蘅神色微凝,低头不语。
地方上对‘新政’还是有保留的,很多政策没能切实落地,若是朝廷强压下来,地方上还不知道怎样的群魔乱舞。
毕自严在江.西待了不少日子,该考察都差不多了,便道:“本官不日启程回京,你们的议员要抓紧选好,年底之前进京,今年有太多的事情要预估,审议,确定,他们能帮上大忙……”
在朝野看来,这些‘议员’是各省的代表,将会对朝廷的政令上传下达,也会将地方的意见传递给朝廷,类似一个中间人的角色。
“是,下官明白。”樊一蘅道。他也没有多在意这个‘议员’或者‘国家议会’,并不曾多想。
毕自严脚步停下,抬头看向南方,神情矍铄,目光如电,道:“其他人差不多也要回京了……”
毕自严还没有说完,一阵冷风吹来,吹在众人的脸上,撩起发丝。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