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严看着朱栩,道:“皇上,这件事,与内阁等想的有些不同。”
“哦,有什么不同?”朱栩抽了本书,来到椅子前坐下,微带好奇的道。
毕自严看着朱栩,顿了下,道“这件事,冲在最前面的,固然是那些扬州府的官绅大户,但民间抵制丈量土地的更多,都是普通的百姓,并没有受到挑唆或者威逼利诱,是……发自真心的。”
朱栩一怔,打开书的手停下来,抬头看向毕自严,目光微凝,道:“继续说。”
毕自严没有去说锦衣卫那些事,就事论事的道:“臣举个例子,扬州府百亩田,有八十亩原本是百姓的,但我朝功名人是不用纳粮食,这八十亩中有六十亩陆陆续续的就挂到了这些功名人之下,他们只要交一点给这些功名人,就不用再交税,当然,他们给功名人的远低于朝廷的税赋,现在朝廷要征税,他们自然不甘心……”
这些,朱栩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事情发生了,他还是有些意外。
朱栩做的这些事情,本来算是利国利民,千秋大计,但现在遭到了最底层百姓的抵制,怎么都有种古怪的感觉,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毕自严看着朱栩的表情,似能明白,默然片刻继续说道:“皇上,若是算上之前宗室,勋贵等的田亩,我大明八成以上的田亩都是不用交税的,即便现在,也高达三成以上,之所以是三成,是算上了辽东与安南,若是除去这两地,依旧高达五成以上,田亩改革已经刻不容缓的地步,臣等计划,借此机会,在南直隶强行推动,若是南直隶能完成,其他地方就不足为虑……”
南直隶的钱粮占据大明朝廷税负的一半以上,一个苏州府超过了整个江西省,足可见其影响力。
朱栩顺手拿过身边的茶杯,不动声色的道“咱们这是在与天下人作对,你们就不怕,不担心吗?”
毕自严面色坚毅,目光炯炯,沉声道:“万民生在水火,国朝危在旦夕,臣等职责所在,生死不惜!”
孙传庭适时接话,道:“皇上,我国朝历经两百多年风雨,沉疴旧患已入骨髓,如是再不痛下决心,刮骨疗毒,只怕前景堪忧,亡国乱世,就在眼前。我等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去除国之大病,为了国朝社稷,也为了亿万黎民!”
朱栩看着两人,颇为欣慰的道:“你们有这样的决心,朕很开心。不过,还没到咱们赴汤蹈火,生死不惜的时候。一府或者一县的改革,力量太过薄弱,需要集中力量,先急后缓,先重后轻,不能继续撒网式进行了……”
毕自严道:“臣等也是这个意思,傅阁老下个月打算亲自去南直隶督促,确保上下一心,两三年内当能解决这一问题。”
朱栩道:“好,就这么办,就先啃硬骨头!”
毕自严见朱栩同意,便又说了大致计划,朱栩没有反驳或者多说,不时点头。
内阁有了详细计划,朱栩还是比较满意的,总不是稀里糊涂的走一步看一步。
这件事说完,毕自严道:“皇上,这是关于议会奏本,臣举荐孙传庭担任议会议长。”
朱栩接过来,认真的看着内阁拟定的关于议会的产生,履职,监督等一系列办法,暗自摇头,毕自严等人还是没有明白这个机构的真正厉害之处,也不明白它该如何运转。
这些事情急不来,朱栩轻轻拍着桌面,道:“嗯,这个朕再斟酌一下,还有什么事情?”
毕自严沉吟,孙传庭开口道:“皇上,议员们要质询毕阁老,这个具体的过程该是如何?这些议员现在正是激愤,若是问出一些不该问的,不止毕阁老,朝廷也会颜面受损……”
朱栩会意了,有太多的事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能公开讲出来的,顿了顿,道:“这样吧,让议会那边列出一个问题提纲,交给毕阁老,到时候问题只能是提纲上的,不得例外,哪些能问,哪些不能问,也要私底下与议员们沟通清楚,众目睽睽之下,确实不能丢了国朝体统……”
孙传庭双眼一亮,道:“是,臣明白,还有就是,臣等打算仿照神龙府,在议员中选出一些人来做管事,管理议会的具体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