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听着有趣,喝了口酒,微笑道:“王县长怎么说的?”
蓝水蝶双眼眯着,笑靥如花,绘声绘色地道:“延年转过身子,就把身边那些干部都骂了一通,骂得大伙谁都没敢言语,他在底下骂这些人,房顶上老农就嘿嘿地笑,终于扬眉吐气了。”
周景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好奇地道:“接下来呢?”
蓝水蝶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接下来,延年就转身,问那老农,说老杨啊,你家这猪圈盖了,有土地使用手续吗?”
周景笑笑,摇头道:“多半没有的,乡里哪有那样讲究!”
蓝水蝶点点头,轻笑道:“那老农一听就火了,拄着锄头争辩,说王乡长,你可别扯了,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住,家家户户都养猪,办啥手续啊,这是猪圈,又不是养殖场,至于吗?”
周景微微一笑,没有吭声,他以往的工作,都在县直机关,对农村工作并不熟悉,也很少下乡,对于这方面的事情,还真不太了解,就把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问:“王县长是咋说的?”
蓝水蝶莞尔一笑,夹了口菜,低声道:“延年说了,那也不行,这虽然不是养猪场,但严格意义上讲,跟养猪场也是一样的,适用于相同的法规,猪圈是小型养猪,也是副业,属于养殖一类,根据《土地管理法》,在自家耕种地里盖猪圈,就得到土地部门办理用地审批手续!”
周景笑笑,轻声道:“对,是要[***]律,以力降人,不如以理服人!”
蓝水蝶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酒,脸上带着红晕,淡然道:“那老农一听,立时不干了,大声嚷嚷,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识字,不管啥法不法的,全乡养猪的多了,没听有谁办证的!”
周景喝了口酒,放下杯子,皱眉道:“确实,农村以前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猪养鸡,很少有办手续的,也没形成这种观念,而且,就算要办,也得全乡都统一,否则,他心理很难平衡。”
蓝水蝶就笑,如水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得意地道:“延年当然也清楚了,不过,他走到那边,走出几步,比量了一下,就喊着,老杨,你自己说说,这个猪圈是不是占道了?”
周景听了,恍然大悟,笑着道:“既然占道了,就该扒了重建,那没什么好说的!”
蓝水蝶摇了摇头,轻笑道:“大家都那样说,可是老杨就是一根筋,死活不肯,又把锄头丢出去,拿起农药瓶威胁,只说谁敢扒他家的猪圈,他就喝药自杀,死给大家看,这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念着情分,谁都不好来硬的,就僵在那里了,都想瞅延年的笑话。”
周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遇到这样的人,也没办法,讲不清道理的。”
蓝水蝶嗯了一声,笑着道:“延年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他可气坏了,指着老杨就骂了起来,随即大声喊着,杨老三,你不是要喝药嘛,成,我这就和上边要两个火化指标,有本事你就喝,我这个副乡长不干了,也成全你,快点喝吧,现在就喝!”
周景听了,直皱眉头,摇头道:“不行,这样也不成,太简单粗暴了,真弄出人命怎么办?”
蓝水蝶喝了口酒,脸上泛着红晕,轻笑道:“旁边的人也都是那样说的,不少人还劝他,说老王啊,要不算了,那种人跟他较劲不值得,万一人家真喝了,你就得跟着蹲监狱,何必呢!”
周景笑笑,轻声道:“那王县长怎么办的?”
蓝水蝶咬着嘴唇,咯咯地笑,半晌,才问道:“你猜猜,他是怎么办的?”
周景听得一头雾水,摇头道:“猜不出来!”
蓝水蝶就以手掩唇,笑着道:“他找了那把锄头,架着梯子就往上爬,一边爬着一边喊,狗曰的杨老三,你快点给我喝药,再不喝,我上去直接拍死你,你不是想死么,我成全你!”
周景听了,就哈哈大笑,摇头道:“怎么可能,王县长不是那个姓格,太草莽了!”
蓝水蝶横了他一眼,蹙眉道:“得了,你才认识他多久啊,哪了解他的真实姓格,更何况,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延年那会儿是年轻气盛,他现在的脾气,可收敛多了!”
周景提起杯子,喝下一杯酒,笑着道:“那杨老三是怎么应对的呢?”
蓝水蝶微微一笑,柔声道:“还能怎么应对呢,当时被延年撵得转圈跑,身上挨了好几下,当时就告饶了,说延年,延年老弟,你别追了,我扒,不用你们弄,我自己扒掉还不行么!”
周景呵呵地笑了起来,摇头道:“真没想到,王县长当初会那样鲁莽,说出来,都不敢相信。”
蓝水蝶叹了口气,轻抚面颊,幽幽地道:“没办法,他也是被逼的,在乡里想干出点名堂,就得简单粗暴,要会做恶人,不然,连个杨老三都降不住,以后谁还能服你?”
周景叹了口气,微笑道:“没办法,这就是国情了,要想走向法制社会,要进步,还需要时间,怎么说呢,特殊时期,还是人大一点好,要不然,就是自废武功,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