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究研把大厅中的诸人,为叶天细细介绍了一番。大多数都是生面孔,有几位叶天还算熟悉,是京城几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不过看情形,这几位在徐究研的小圈子中,排名比较靠后,影响并不大。
让叶天感兴趣的,一共有五位,分布于汽车,火箭动力,生物科技,金融等领域。
在叶天的印象中,华夏涉及上述领域的商贾大多属于小打小闹型的,可面前的五位却明显不是。
诸人似乎对叶天的来历也非常清楚,徐究研介绍时,他们大多面带微笑地恭维几句,什么“后生可畏、江山代有人才出”。
在短暂的应酬之后,在徐究研的引领下,诸人开始进入了正题。
商人们的正题,永远和利益相关。
不过在场的或许都不属于一般商人这个范畴。至少他们的目光并没有局限于各自的领域之中。他们交流的信息、看法、分析,似乎都意有所指,而目标正是整个正在蓬勃发展的大华夏。
自己该不会正处于寡头会议之中吧。叶天有些莞尔,他瞧了一眼身侧的黄伟新。黄大似乎听得兴致昂然。
“我个人意见,华夏大约还需要经历两个五年计划,她的所有制改革才会进入一个相对稳定期。”发表看法的是那位金融界的朋友。
“目前华夏的所有制改革,就力度上没有当年俄罗斯那么剧烈。但其中有一个问题,需要大家深思。俄罗斯的所有制改革,造就了一批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顶尖巨头。国内,无论是政界的,还是学术界的人士,在谈到这一点时,都大摇其头。可孰不知,华夏的境况也同样好不到哪块儿去。”
叶天注意到,徐究研在笑,这笑虽是淡淡的,不太明显,但。。。
谈到俄罗斯的问题,在座的还有比徐究研更有发言权的吗?叶天不知道,所以他感觉到,徐究研的笑意有所指。
金融界的朋友继续发表着他的看法,“俄罗斯的所有制改革,富了整整一批人,那华夏的改革呢?不说别的,就拿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官煤来说,华夏的改革,也同样不容小窥啊!当然,拿官方的话来说,官煤是非法的,呵呵,大家要知道,五千年来,华夏从来都不缺铁碗手段。山西至和市的市委副书记、纪检委书记,前些曰子,曾谈到一个问题,‘我们都不太敢查了!’拿他的话来说,从查禁初始到现在,该市已陆陆续续有100多个党政干部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分。”
“华夏的改革也同样造就着一批人。只不过的它的过程比之俄罗斯,更为隐秘,更为隐蔽罢了!”金融界的朋友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朝着叶天和善一笑,“这一点,我相信叶司长,一定深有体会。”
“叶司谈些看法?”颜雅为诸人的杯子中又添了些茶水。
望着颜雅似笑非笑的目光,叶天乐了,说些就说些吧,反正已经被黄大给骗来了。
“有些问题,我没有进行过深入研究,在这儿也就不发表具体的看法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叶天轻轻一句,就把“官煤”的问题给回避过去了。“官煤”,呵呵,这个问题可不好讲,讲得不好,被传了出去,就是无组织无纪律,不顾社会影响,这种大帽子扣下来,可是会死人的!相反,有些更为尖锐,更为激进的问题,倒可以在这儿说上一说,就算传出去了,也可以做“忧国忧民”的解释嘛!
“先前,我向徐先生请教了上世纪90年代,俄罗斯私有化进程中的某些问题,获益非浅啊!”叶天先是客套了一下。
徐究研微微一笑,道了声“阿天,你过谦了。”
阿天,这两个字,在不同的人听来,有不同的意味。在名字前面带个啊,可以说是一种方言,也可以说是关系亲密到一定程度后的呢称。
在座的很多人的背景,叶天都不太清楚,但在座的大多数人,对于叶天的背景,都心中了然。
听闻徐究研唤到“阿天”,不同人自有不同的理解。
“我觉得,与其拿俄罗斯和华夏的私有化问题做比较,还不如实务一些。看看华夏在改革中究竟有哪些问题应该引起整个社会群落的深思!”
叶天饮了口茶,觉得嘴里还是有些涩,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颜雅见了,立忙给叶天换了蒸馏水。
叶天笑着点头示意。
颜雅重又坐回了徐究研的身旁。
“华夏的所有制改革力度的确不如俄罗斯那么剧烈,但是!”叶天拔了一个高音,身旁的黄伟新似乎震了一震。
“但是当前华夏的公共服务与社会保障,不客气地说一句,比之经过长时间经济倒退期的俄罗斯还有不如!”叶天把身子往后靠了靠,一脸的肃穆。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偏差,上世纪90年代初,俄罗斯‘500天自由化改革中’,几乎所有的工厂被私有化,但整个改革方案独独留下了住房与公共服务领域!直到今天,俄罗斯人还在享受着前苏联时代几乎免费的公共服务——教育、医疗!再以莫斯科的住房政策为例,平均收入可支付倍率是四倍!四倍啊!”叶天放低了声音,很有些感慨,“再看看我们华夏的京城、上海,是多少?!”
“在公共服务与社会保障上,我们的改革,或许正在考验国人曰益薄弱的承受能力!”
短时间的沉默过后,在座的诸人,都不约而同鼓起掌来。虽然有些凌乱,虽然没有开大会发言讲话时那么热烈,但这也足够了。。。
“嘟,嘟。”叶天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叶天打开一看,是子田的,他猛然想起,今天是子田的生曰。
叶天微微一抱拳,给诸位告了个罪,便拖起黄大,让他送自己回市区。
在叶天、黄伟新走后没多久,聚会便也散了。
颜雅简单地艹作了一番,徐究研所座的轮椅靠背慢慢倾斜下去,渐渐地趋向了水平。
徐究研闭上了双眼,享受起颜雅的指压来。
颜雅的动作很细致。
忽然,徐究研问了一句:“你看叶天这个人怎么样?”
颜雅先是一怔,想了想后答道:“不太好说。”
“恩?”
“我试探了他好几次,似乎已颇得宠辱不惊的真髓。”
“宠辱不惊吗?他这个岁数。。。应该还不。。。”徐究研仍旧闭着双眸。
“究研,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何必再去掺和那些有的没有的呢?一个不慎,我们或许会成为国之罪人!”颜雅劝道。
“国之罪人?你这样想的吗?”徐究研睁开了一丝眼缝。
“我。。。”颜雅似乎,欲辨已忘言。
丰田车开在郊区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