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住院部十二楼,金杨在那间四人病房里看到已经不省人事的男人,医生看到杨慧红,将她喊到走廊上,小声介绍病情。
金杨的身份不好凑过去,只得来到男人的床边。
床尾半匍匐着一个小女孩,薄薄的校服下显出青涩的线条,腋背处被胸罩勒出了一条两指宽的凹陷,纤细的腰身,由于背部弯曲使得校服上移,腰部露出一长条白皙粉嫩的肌肤,两条腿蜷曲着,但仍可判断出她生了一双可与冷月潭媲美的长腿。娥首侧埋在她自己的双臂上,黝黑的长发微显凌乱,一缕缕发丝毫无规则地垂搭在这张陷入沉睡的微红脸颊上。
金杨悄悄从她身边经过,把一捆衣被放到椅子上,却仍然惊醒了她。她抬起朦朦胧胧的眼,警惕地盯着金杨。
金杨望着这双纯净无暇的杏眸,净白光滑的额头上显出几道衣服留下的印痕、如柳的细眉、细长的睫毛、玉琢的琼鼻、嫣红的樱唇,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初降凡尘的小天使。
金杨正要解释,小女孩的长睫毛忽然眨了眨,歉然一笑,轻声道:“您是金叔叔吧,我叫冷凝霜,冷月潭是我姐!老听她们谈到您,今天终于见到真人,谢谢您!金叔叔!”
冷凝霜?姐姐是冷月之潭;妹妹更是凝绝之霜,一个比一个的名字冷。他忽然想起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冰泉冷涩悬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金杨暗想她们本来姓冷,水字旁,又取带水字旁的名字,既潭还霜,自然是洪水滔天,寒天冻地,命运多舛。
“你今天怎么没上学?”金杨问完便后悔。这还需要问吗?父亲病危住院,母亲忙不过来,姐姐在外地,她自然要请假照顾。
她似乎感受到金杨的情绪,也不解释,而是竖起耳朵听了听走廊上的声音,然后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我,欲言又止道:“金叔叔,一会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金杨看着她认真的神态,不由自主点了点头道:“可以,有事要和我说?”
她犹豫着,想了想措词然后抬起头,用不符她这个年龄的成熟语气说:“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希望您能如实的回答我,也希望你能保密不要告诉我妈。”
金杨好奇地眯起眼,正要说话,杨慧红匆匆走了进来,低声道:“凝霜,你去上学,这里有妈照料。”
冷凝霜眸子毫不犹移地迎上她妈的眼睛,轻声道:“不!您即使熬过了今天,还有明天,有白天夜晚。我可不能没有了父亲再失去妈!”
杨慧红深呼了口气,目光转向病床上的男人,喃喃道:“小霜!你爸明天就出院。”
“出院?”冷凝霜警觉地竖眉。
“是的,出院。”杨慧红强调地点点头,“医生说他在医院和在家里一样……冷凝霜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眸一凄,咬贝齿道:“回家也好,方便照顾他。”
杨慧红似乎才想起金杨,对金杨露道:“麻烦金所长了!我们家不知道如何谢你!你不是中午约了人吗?你去忙你的。”
金杨知道自己的能力大小,再说帮什么都是废话,在生命面前,再大的权威都是风中的泡泡。
“嗯!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金杨转身而去。
冷凝霜忽然说:“妈!我去上学,顺便送送金叔叔!”说完,不等杨慧红答复,她的脚步已然跟上了金杨。
“你读高几?”金杨已经走到电梯门口。
“高二。”冷凝霜枪先伸手按住钮。眉稍眼角透着狡黠的成熟,似不经意地提醒道,“金叔叔答应过我的哟!”
金杨好笑地看着她略显削瘦的面庞,身体似乎较她的同龄人显得纤细,但她清澈的杏眸全然是一种属于诚仁透析世事的眼神。这种眼神不应该属于她照顾年纪,而且她除了和冷月潭都继承了母亲的一条长腿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相像的地方。
冷月潭真是人如其名,浑身泛着冷气;而她灵动的眸子里却不时闪烁着属于她自己独有的,聪明和高傲。
金杨一向看人很准,往往几句话便能摸准一个人的脾姓。但是他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高二学生,给他的印象是不简单。
“当然,叔叔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反悔。”金杨微笑着说。
“我能不能喊你哥哥。”她突然换了一副神情,语气娇柔,声音明媚。
金杨微愣,无所谓地点头道:“怎么称呼都行。”
“真的?”她闪着晶莹的眼睛,竟楚楚动人道:“喊姐夫也行?”
金杨愕然,正要说话,电梯门大开。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走了进去。电梯里有人,他们之间的话题无法继续。金杨脑子里一边想着冷月潭电话里的“报答”,一面考虑冷凝霜刚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喊出的“姐夫”,再联想起在杨慧红家,杨慧红躲躲闪闪地说要给他介绍个女朋友,顿时明悟!这家人是千方百计要找个家庭栋梁,来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
出了电梯,他心中已有对策,反守为攻道:“中午我请你吃点东西,你总不能空着肚子上学。”
“好耶!谢谢哥!”她打蛇上架的能力非同一般,美丽清秀的小脸上喜笑颜开。
金杨暗暗好笑,掏出电话,拨号,说话,动作连贯,语气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