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以是个有抱负的男人。用马国富的话说,他是天生的官迷。小学时拼了命要当班长,小队长,到了初中靠成绩说话,他的人生一下子黯淡起来。高中毕业后靠地区当局长的舅舅进了国税局,他在企业办的工作一般,但是业余时间“可歌可泣”地诗人生涯,却使他离人生理想近了一步,他用诗歌讴歌清远的人和物,两年下来,便被当任的宣传部长点名要去了宣传部,副科级宣传干事,五年后升任宣传部副部长,然后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和副字结缘,宣传部组织部人事局县委副秘书长,终于在四年前进入县政斧,去年熬成了常务副县长。分管诸多炙手可热的行业,交通、食品药品监督、金融、通讯、环保质监等,是清远县绝对的三号人物。
刚当上副县长那会时他还得意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有了危机感。作为一个希望在政治上有所作为的人,很多到了他这个年龄的人都已是地厅级领导了,而他却还在副县级上窃喜自得,眼看着即将换届,县长位置明年空缺。按惯例,县委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和县长的第一和第二顺位人选。他的心也随着这个消息而沸腾起来。他把这最后一搏的县长宝座放在马国富身上。
如果马国富肯卖力,和他妹妹打个招呼,或者替他引荐清远籍的老将军,他或许可以和任何人争一争县长的位置。
所以,他今天越级拨打了这个自己并不情愿的电话。
“小金局长吗,我是县政斧王之以。”
“王县长好!”金杨眯着眼睛,忽然间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他明白甚至肯定这个电话和清远1908道路工程有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区区百万进度的工程拨款额度需要主管副县长亲自过问?
果然如他所料,王之以开口就提到1908道路工程,提到省二建,提到明年某月某曰云西市委领导要出席道路开通剪裁仪式,然后话锋一转,轻描淡写道:“听说施工方的进度拨款批复被中止?”
霎时间,他笑着皱起了眉头,这个王之以在交通局大会上摆了他一道,魔爪竟然继续挥舞。他顿了顿,解释道:“王县长,我只是觉得我没有权利批复这个报告。上个星期我局的党组会议上,您作为县领导出席,我的分工明确,承担起我局的思想教育工作,预防[***]。其二,清远1908路段工程是我县重要点工程,一直是马局亲自在抓,我作为副职且没有分管权和知情权之下,不能不负责任地随手画押签字。”
“特事特办嘛!如果所有基层领导都死搬教条,我们的经济如何搞活增长?1908工程停一天,麻烦便多一天,小金局长啊!你应该考虑考虑县政斧的意见。”王之以的音量未变,单语调却透着一丝低沉和严肃,似乎是想给对方一个警告和暗示。
公允的说,王之以不是个清官,但绝非贪官。钱对他来说,充其量为他的政治抱负服务。这些年里,他无数次拒绝了马国富的贿赂,仅仅收了点不疼不痒的小礼物,钱多了,他便浑身不自在。
金杨见他打起了官腔,于是也顺理成章地按官路子说道:“王县长,县政斧的意见我原则上要绝对执行,但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宏图公司在资质和手续上存在漏洞。”
身为马国富的同学和铁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马国富玩的猫腻,只是他从不介入也不深究罢了。现在见金杨提到了宏图公司的资质和手续上的漏洞,他知道,这个电话应该到此为止了。再说下去不仅没有意义,也许将来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放下电话后,金杨在椅子上沉思了许久。王之以的电话带来的信息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马国富蠢蠢欲动的标志。属于他和马家兄弟的战争即将展开,这并不是什么坏消息,只是他还没有理清突破口:
既然针对马国富就一定要防备马国豪,他们背后的那个号称清远第一美女的妹妹,也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出手。
目前马国豪的两大爪牙“洪哥”和常龙已然落马,生锈刀锋不可虑;马国富方面,紧盯宏图建筑公司和代理人封俊,以及幕后的腾翼,拿到第一首硬证据,可是,问题来了。
拿到证据怎么办?直接上交清远司法机关?还是靠李刚和柳承汉甚至是沈君儒的关系送达省级司法机构?
可柳承汉已经表达出省委省政斧的一种态度,武清高架事故到此为止,不希望在换届前夕闹出西海官场的大地震。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单凭清远交通局甚至省交通厅的区区力量就可以独吞这块大蛋糕?,牵扯在里面的官员有多少,位置有多高,他两眼一抹黑,全然不知。
因此,他即使要加快挖掘进度,也应该暂时绕开武清高架事故,从县级公路工程上下手。可问题还是存在。问题小到没有任何影响力和波动,仅仅在清远或者云西市的范围内解决的话,权衡马国富的能量和他妹妹的存在,充其量最后也是一场政治交易。
金杨陷入沉思之时,清远城北某个林场内,有栋外表不怎么起眼的两层建筑物,超标的监控设备和内饰的豪华设施一应俱全。
马国富微闭着眼睛坐在红木书桌前,谢小环默默地站在他的背后,一双玉手轻轻按摩着他的颈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