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来势之快让人措手不及,之前还是满城的阴郁,人们还在猜测这风雨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祈祷着最好能够在下班之前天空密布的阴云能够兜住那瓢泼的大雨,可就忽然之间,下班早一些的人刚到了公司楼下,下班晚一些的人还透过宽大的窗户瞧着外面隔着一条街道的高楼大厦,这天地之间忽然就倾泄下来了倾盆大雨。
的确是倾盆大雨,街道上,一些杂物,如同塑料袋之类的东西被从大厦与大厦之间的狭窄缝隙狂卷着呼啸而起,在空中打着圈儿,无所适从,随波逐流地吹上了高空,最后再随着气流的平稳缓缓落地,兴许在落地之前,又是一阵间歇姓夹杂着打在人脸上生疼的风沙卷了起来,飘飘扬扬,背景阴暗,这天色格外可怖。
整个天空都被铅灰色灌满了,天上的乌云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乌云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偶尔几道电芒如龙蛇飞舞而过,却并未听见雷声,这说明闪电打雷的位置离这座城市还很远,心里都是亏心事担心遭雷劈的人可以松一口气了。
就像是酝酿了许久许久的一场大戏,终于到了上演的一刻,原本沉闷静谧的城市忽然被一种雨声风声的嘈杂给灌满,整座城市霎时间便湿润了起来,大雨噼里啪啦地拍打在钢筋水泥的建筑上,在沥青的路面上,然后汇聚,汇聚成小水洼,这种大雨非但没有让沉闷缓解反倒愈演愈烈,风也是温热的,乃至于那雨也是温热的。
沉,闷。
人心也是如此。
蔡泳林倒了,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对此报以怀疑的态度,那么现在,那些能够接触到这座城市最核心圈子的人就心知肚明了,曾经在燕京城以阴柔和狠辣恶贯满盈了整整十年的蔡泳林倒了,山崩地裂,如同大厦将倾,这是大势,谁都控制不了。
聪明一点的人满腹心思在这场大洗牌中企图找到一个更有利于自己的位置,一代新臣换旧臣,那太监死了,空出来的利益有多大,大到谁都垂涎三尺。
老百姓们发现忽然一阵肃清风暴就在这座风雨之前还很平静的城市上空横扫下来,他们甚至没有感觉到酝酿的过程,就这样从最高空出施压下来,原本一些他们耳熟能详的能人强人纷纷如土鸡瓦狗一样崩裂,鸡飞狗跳,用这四个字来形容现在燕京的上层圈子最适合不过。
由中纪委副书记亲自组织,三位中纪委常委为副手,从京城下来一支四人的工作小组,江苏省纪委,党委,政斧得到了来自京城的指示,这一次由中央牵头,省委辅助的肃清风暴直接越过了燕京市的各个环节,燕京市委,纪委,政斧,一律保持缄默。
这是一场官场的地震,不知道多少预先察觉到蛛丝马迹手底下不干净的人闻风而逃,蔡泳林在燕京经营十年,如今在燕京能够站在台面上说话的人有几个不是仰其鼻息的,如今摆明了蔡泳林这大树要倒下,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往曰靠着大树乘凉的小喽啰会不会成为陪葬,谁都不想成为这样的陪葬,于是逃跑就成了第一选择,胆子小一点的直接带着二奶小秘跑去了国外,胆子大一点的跑去外省农村里面隐姓埋名,打算风头一过再回来东山再起。
省纪委宿舍。
刘惠捧着一杯出身并不名贵的茶,站在窗边,想到才挂下的那个电话,心中戚戚然,作为点燃导火索第一把火的人,她在此之前的确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闹到这样一个层面上,能够年纪轻轻地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而且是在这样敏感的部门,肯定不会没有一点政治智慧和政治眼光,这事情已经不是她或者赵虎臣想要做什么,而是上头有人,或者说有一批人要扳倒蔡泳林,众人拾柴火焰高,就是这个道理。
开门声响起,然后是关门声,刘惠没回头,知道是梁神行回来了。
“这雨下的太突然太大了,刚下车就被淋了半身湿。”梁神行拿了一条毛巾擦头发,站在刘惠身边道。
“去洗个澡吧,我给你煮好了姜汤。”刘惠微笑道。
“还是你贴心。”梁神行搂着刘惠的腰笑道。
“刚才爸打电话来了。”刘惠把手里的茶杯递给梁神行让他暖暖身,轻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