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坐在红木沙发上,两口就喝干了杯子里的普洱茶。
他早就渴了,有点不好意思麻烦潘冬冬的母亲动手,便自己拎起紫砂茶壶,连倒了几杯喝。直到被卓倚天狠狠瞪了一眼,才知道收敛。
屁股下面的昂贵家俬,天宫会所里也有。上次有个保安白天偷跑到贵宾房睡觉,就睡在这种红木沙发上,后来被保安队长打得半死,好几天都不能上班。现在陈默堂而皇之地坐在上面,却并不舒服,总觉得有点硌人。
潘冬冬回房去了,走的时候看了陈默一眼,似乎是有话想说的模样。陈默发现她在占山虎和家人面前,看起来跟学校里完全不一样,几乎从未有过笑容。
霸气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梁民正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自从那名珠光宝气的妇人到场之后,他的脸色好看了不少,渐渐话也多了起来。
陈默知道他大概是在笑自己刚才出的洋相,却并不在乎。茶泡了就是喝的,连吃饭喝水都装模作样,那上厕所岂不是要憋死?
这壶茶泡的是下关顶级普洱,一件84饼,3万元左右,有价无市。梁民品出味道跟自家的一模一样,便很有点想提醒一下陈默,让这个土包子领领行情。
身为副市长夫人,黄艳秋在气场上向来具有压制姓的威势,无论家里家外,只要她在开口说话,旁人往往很难插得上口。当然,此刻她并没有忘记在适当的时候,把话题引到儿子身上,让他参与到看似毫无营养的讨论中来。
说废话是种本事,能跟关键人物说上废话,更是本事中的本事。梁民的年纪还太轻,不懂得其中道理,但却能看得出已经在竭力表现出兴致勃勃的劲头,这让黄艳秋颇为欣慰。
匆匆赶到潘家以后,黄艳秋当即察觉出儿子的异样,原本还以为是紧张,后来才慢慢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贾青在跟那个妖精妆容的女孩说话时,总会情不自禁地带着爱怜之色,与场面上见惯的表现完全不同。梁民说的那句“厅堂上不过,厨房下不过”,其实并非虚言。黄艳秋向来把贾青视为第一对手,除了容貌谈吐方面,她自认心计上也同样稍逊一筹。贾青是云淡风轻的姓格,很少能看得到情绪外露,像这般对待外人更加闻所未闻。
“这位小姐有点眼生,在哪里高就啊?”黄艳秋见贾青一直没有介绍,闲聊了十多分钟后才随口问道。
“小姐是出来卖的,您这是骂我呢!“卓倚天淡淡地回答。
黄艳秋拖到这时候才开口,原本就是自恃身份,却没想到碰了个粗鲁到极点的钉子,一时瞠目结舌答不上话来。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黄姨说话的呢!”贾青埋怨了卓倚天一声,圆场道,“这丫头是卓老爷子的孙女,在家里排行最小,太娇惯了也没个样子。艳秋,你别介意。”
她嘴上虽然是在责备,但里外亲疏还是一听便知。黄艳秋在意的倒不是这个,想了半天,神情微变,“哪个卓老爷子?难道是卓震东卓将军?”
“嗯,是卓将军。”贾青答道。
卓震东在省军区威名赫赫,是真正从尸堆里爬出来铁血将领,当年带过的部下遍布全国,有着无数实权猛人。黄艳秋大惊失色,狠狠望向儿子。梁民却是有苦难言,从一开始他就想要提醒母亲这件事,却哪里有合适的机会。
“那这位是?”黄艳秋尴尬半天,目光转向陈默,这一回已经带上了谨慎。如果没有刚才的震撼,她多半会以为这一身寒酸的小子是潘家的乡下亲戚——坐在这里跟整个豪宅格格不入,却偏偏没有半点局促不安的意思,傻乎乎的劲头全写在脸上。
“他叫陈默。”就在卓倚天刚想说话的时候,梁民抢先开了口。
贾青豁然站起,波澜不惊的神情中竟有了怒意。
黄艳秋早就听过陈默的名字,知道他是儿子所谓的竞争对手,此刻总算看到活人,顿时在心里冷笑一声,很有点怀疑潘家的千金大小姐是失心疯了。
潘家除了当初发迹的洗水业以外,如今的经营范围已经横跨房地产、医药、电子业。潘瑾瑜是个枭雄式的人物,心思缜密,杀戮决断,从兄长手中接过大权之后,短短十年时间就把生意规模扩大了数倍。如今的潘家已经把分厂开到了国外,光是每年在延城的纳税额就过千万,身家难以估算。
放在十年前,黄艳秋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纡尊降贵,主动跟一个商人家庭套近乎,如今的情势却显然不同。仕途有尽,商海无涯,近期梁民转弯抹角表明的心迹,让黄艳秋觉得儿子眼光确实不错,在某些方面倒跟自己不谋而合。虽说早些年都有点浪费了,但现在再动作,也不算太晚。
由于郊区雪灾严重,由延城市政斧主办的慈善晚宴定在今天举行。黄艳秋早早就给贾青来了电话,让梁民跟车一起到潘家,自己再过来会合,说是孩子都大了,也该带他们去见见世面。
黄艳秋相信儿子可以把握机会,却没想到常听到的那个陈默,却也出现在了这里。看情形,还是跟卓家的女流氓一起来的。
这两个人怎么搞在了一起?黄艳秋很费解,此刻贾青的表现,却让她将一颗心放回了原处,慢条斯理看起戏来。
“青姨,您干什么啊,吓我一跳!快坐下我给您捏捏肩膀,老风湿好点了没?”卓倚天也站起了身。
“你是陈默?”贾青这次没再顺从她,而是冷冷地望向陈默,“你跟冬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默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
“姓陈的小子,潘先生找你!”与此同时,占山虎大步从客厅另一侧走来,毫不客气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