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倚天走进铁栅的同时,陈默注意到两道不同方向的目光同时投向了自己,一个是潘惊城,一个是小高。
“你就这么让小七上去打,连拦都不拦?”小高有点疑惑。
陈默心头一动,直盯盯地望向他,“她这算是有难吗?”
“那得看你怎么认为了。”小高皱了皱斜飞的剑眉,回答得很微妙。
陈默见他无意把话挑明,也就没再问下去。在这些人当中,小高显然跟卓倚天关系最近,那条求援短信怎么看都像是他发的。但仅仅只有“小七有难”四个字,他凭什么确定自己看了就一定能找到这里?卓倚天心高气傲,后台硬到离谱,又怎么可能搬救兵搬到自己头上来?
“陈默同学,我在国外也听过一些关于私拳的事情,你真的不劝劝你朋友吗?她毕竟是个女人。”潘惊城似乎颇为关心。
“你这算不算狗拿耗子?”陈默笑笑。
两名老兵早在昨天就上了龙船,半夜里联系陈默,说是至少有八处地方能让这条破船走水沉江,连救都没法救。洛璃拿出的那张照片上,正在拼酒的卓倚天身后是道舷窗,外面飘摇的半个灯笼跟跨江大桥被摄入镜头,灯笼下半部分依稀能看清两个字——“龙府”。
找到碧海龙府的顺利程度让陈默觉得潘惊城是在故意留下线索,但却不明白他的真正用意。事情看起来并不复杂,无非是卓倚天惹上罗三炮,但实际上却潭深水浑,潜流重重。
即便卓倚天本人,陈默也从未看透过。
弯刀瞪视了卓倚天很久,又看看外面的罗三炮,在对方点了点头后,陡然前冲。从静止到高速掠起的过程不过短短瞬间,他那身如同铁汁榨成的肌肉已由于发力而变得线条分明,脸庞上透着漠然,双眼却迸出了血丝。
铁栅隔开的这半边暗室,原本就是龙船上的专用拳场。曰积月累下来的血迹早已发黑,更新鲜的却一层层浇灌上去,涂抹出赤红。空气中混着锈味的血腥就像无数尖针,正在卓倚天的意识中刺出剧痛无比的危机感,她早已开始喘息,不得不贴到铁栅边上,背靠栅栏以求获得更稳的重心。
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内息化劲向来是卓倚天对敌的最大倚仗,但此刻她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那口本原之气,外因介入下的紊乱狂流再也不受控制。小腹深处的那团灼热仿佛越烧越旺的烈火,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让她的整个身体都在往下坠。头早就晕了,她看到对方的影子在地面上如幽灵般贴近,听见利腿撕裂空气的声音,几乎是凭着本能抬起左手,挡向攻击。
弯刀的字典中从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能够站到拳场上的女人在他眼中已经不是女人,甚至不是人。尽管罗三炮的吩咐早早就让这场对决偏离了不死不休的轨道,但他仍旧期待肢体与鲜血的酣畅盛宴,这是所有私拳拳手共同的嗜好,而他向来比其他人更加难以满足。
卓倚天抬起的那只手白皙秀美,如同盛开的兰花。弯刀无法遏制地狞笑起来,右腿在空中如巨镰推进,砍向她不自量力的格挡动作。
弯刀立即感觉到右腿变轻了,像被一条沾满了水的软毛巾缠上,跟着被扯向旁边,整个人都失了衡,腿脚直接踢上铁栅,发出“当”的一声闷响。
天花板上灰尘簌簌而落。
那只手并没有如想象中般立即断折,卓倚天也仍旧好端端地站着,在大口喘气。她低垂着视线,嘴唇已经紫到发黑,彷如涂上了最浓重的唇彩,豆大的冷汗正源源汇聚到下颚,一滴滴地坠落。
场外众人发出一阵低笑,只当是弯刀在故意戏弄这个难得一见的美艳对手。
“小七,别打了!”小高的脸色已变。
卓倚天没回头。
梁民刚来时就已经注意到这个曾给他留下深刻回忆的女人,在吧台前冷笑,“这下好玩了,在延城瞎胡搞还嫌不够,跑来这里发神经病……”
“你认识她吗?”洛璃问。
“是啊,家里挺有背景的,估计是觉得人人都得让着她,才会到处惹事。你看那地上是不是血啊,今天她可算要碰钉子了,一个女人打什么架?这不是找死吗?”
洛璃的目光闪了闪,蓝眸中现出奇异神色,“她很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