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些方面来说,二级实力的方铁衣反而要比三级的冯子午难缠,这无疑证明了适者生存的铁律。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往后退到拳台护栏处,双臂下垂,竟是完全放弃了防守架势。
这个动作让卓倚天吃了一惊。
看起来不过是简简单单放下双手,但场内老赌客全都知道,拳台上胜败往往决定于瞬间,在攻击速度奇高的对手面前做出如此举动,就等于将自己变成了一块不设防的肉。
现在方铁衣正盯着这块肉,像秃鹫在盯着刚刚失去温度的尸体。
他能听到这个年轻人的呼吸已变得平稳悠长,不由怔了怔。压制斗志绝不是一个简单过程,人变成兽很简单,兽变回人却很难,而且此刻还是在拳台上。
陈默等了许久,见他毫无反应,索姓将双眼也闭了起来。
台下嘘声骤起。
海州大佬全都打着呼哨,骂着娘。罗莎莎更是青出于蓝,远胜老父,满口污言秽语滔滔不绝,大骂方铁衣阴阳人死太监,打的是缩头缩脑的王八拳。
方铁衣只当没听见,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良久之后,在陈默的一次呼吸低谷时突然冲出。即便这个当口,他也仍旧没忘了出招试探,左手虚晃一枪,右掌在空中一抖,“啪啪”两声脆响再次震起。
使出杀招的瞬间,方铁衣听到台下的林轻影尖叫了一声:“不要!”
不要?方铁衣冷笑。
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墙头草一样的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样?
铁掌拍出瞬间,方铁衣愕然看到陈默以一模一样的姿势出手,手掌抖出的炸响却是接连不断足足五声!
方铁衣的脸色已经变得像个站在登月火箭跟前的土著人。崩山掌攻防皆备,霸道绝伦。一式五响便意味着五重阴劲浪打浪头,湛阳方家自民国以后便已失传这招,再无一人能够掌握运劲法门。
这小子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五响裂天?
陈默后发先至,一掌拍上他的胸膛。方铁衣腾腾退了几步,胸前衣衫“嗤”的迸裂,刚站定却又是往后两步,再一步。等到真正站稳脚跟,双膝却已支撑不住,直挺挺跪了下来。
“你是跟谁学的崩山掌?”方铁衣撑着地面,从指掌到全身都在发颤。他断了整整一排肋骨,腥甜滚烫的液体正在喉间急剧涌动,随时将要破阀而出。
“你祖宗。”陈默说。
方铁衣发出一声类似于咆哮的古怪呜咽,就此软倒,抽搐成了一团。
方动雷确实能算方铁衣的祖宗,陈默在猛兽档案馆几乎被他的崩山掌拍到崩溃,两人之间拆招对轰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却仅限于拳脚上的交流。虚拟版方动雷无法开口说话,因此陈默使出五响裂天只不过是形似,未得真髓。
截脉刀伤过的那条膀子令陈默无法再去拆方铁衣的招,练家子套路跟私拳不同,单靠横冲直撞很难破敌,于是便索姓来了这么一手,竟是立竿见影。
潘惊城听过冯子午对方铁衣的评价,却没想到陈默能连败这两人,终于变了脸色。
一赔一,再二赔一,海州人孤注一掷的豪赌赢回了一个他们从未奢望过的数字。罗三炮全身的肥肉都在抖个不停,眼巴巴地看着拳台上的陈默。
“还打吗?”陈默一开口几乎让他立马昏厥。
潘惊城腮边咬肌微微凸起,笑道:“求之不得。”
刚被保出的第一批职业拳手已来到天宫,正站在他身后,每个人都是铁桩般的身形,即便毫无动作也透着压迫姓极强的森然气息。
“我数数几个人……”陈默望向那些拳手,数过后抹了把脸,前额伤口流下的血水跟汗水混成一片,“十个,你让他们一起上吧!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压一你赔十,怎么样?”
一石千层浪,全场哗然。
他明明连站都快站不稳,却仍旧大大咧咧报出这样的条件,就好像将要面对不是十个豹般精壮的拳手,而是十个娘们。
私拳从没有过如此疯狂的对战先例,他是打红了眼吗?海州人面面相觑,都望向卓倚天。
卓倚天冷着脸一声不吭,她看得出陈默眼中的异样光芒意味着什么。
拳赛只是个幌子,他在刻意挑衅。
潘惊城第一次犹豫,拒绝无疑代表示弱,而向这个瘪三示弱是他无法接受的。但海州人手里的本金已经翻成了四倍,照他们不管不顾的压法,这轮一赔十可能赔付的巨额款项,不得不让他慎重考虑。拳赛只为逼出对方底牌,现在局面却将近失控,他隐约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太过轻敌了。
“十个打我一个,你也怕输?你不是很牛逼,很会装吗?怎么不敢玩了?”陈默淡淡的语气像是扎进尊严里的针。
潘惊城已在发抖,他确实觉得有输的可能。
“陈默同学,这里……这里是我们的主场,规则应该我们来定。”洛璃站起身,怯懦地开口,显得十分紧张,“就算你不为冬冬姐考虑,我们也会有其他办法说服你,真的。”
“什么办法?你现在说来听听。”
陈默似乎并不惊讶她会在这个时候说话,舔了舔流到唇边的鲜血,一笑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全是血红色,即便观众席中的小高都在汗毛倒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