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儿,你知道这园子是怎么来的吗?”明安呵退了丫鬟,带着谢嘉鱼到了一个亭子里。这亭子周遭挂着粉色的纱幔,层层叠叠的,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如意和明安的丫鬟可心就守在亭子外边,距离刚刚好,既不会太远瞧不见自个儿的主子,又不会打搅到她们的谈话。
这园子,谢嘉鱼倒是听过是怎么来的,只是这话她不能说出口。她其实并不相信那些传闻是真的,但是潜意识里,她不愿意去提。
“我是听闻过关于这梅园的由来的,但是说实话,我不怎么相信。”谢嘉鱼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座椅,然后便顺势坐了下去,而明安就坐在她对面。
明安笑了笑,无奈的说,“你听过那些传闻倒是不奇怪。我也猜到你听过,不然不会让我别提那些花匠的事儿。”她叹了口气,接着说,“妩儿,事情不是这样的。这院子不是圣上修的,而是七叔修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每一处风景都是七叔亲手画出来,才由匠人来修葺的。这园子里养花的工匠也是七叔亲自去宫中挑选的。”
没想到这园子是这样来的,谢嘉鱼有些怔忪。
这些话憋在明安心中太久了,她幼年在镇国县侯府上日子不好过,她娘就时不时和她讲诉那些故事。
荣华长公主,燕六娘燕舒,冯家独女冯怡华。当年最是要好的三个人,都是过命的交情。她们当年是荣华长公主的伴读,也是因为这,在宫中没有少帮衬荣华长公主,她们是有着过命的交情的。
可到最后,每个人过得都算不上好,各人有各人的苦,竟是谁也帮不了谁。
也许是日子太苦了,荣华长公主便喜欢和明安讲她还未有出阁的那些日子,过得多么的快活,多么的肆意。
她了解的远远比谢嘉鱼多得多。
“你知道我娘,燕姨和你娘她们三人是很要好的朋友,可是自从嫁人后,她们却没有了多少来往了。其实才成亲那几年,还好好的。可后来我娘陷进了镇国县侯府那个烂泥沼里,自己都脱不得身,自然不愿意拖累她们。可哪里晓得,燕姨过得竟是还要不好,我七叔他……冯姨倒是好一些,可你的祖母究竟如何你自己也清楚吧。”说到这里,亭中突然寂静得可怕。
谢嘉鱼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觉得明安的情绪很不好,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明安接着说,“我娘过得很不好的那几年,最喜欢抱着我讲往事了,她提得最多的就是燕姨了。可是等我自由自在了的时候,燕姨早已经过世了,后事……冯姨倒是去了,我娘去根本不知道。这也是我娘这些年为何不出门的原因,她不敢见冯姨,不敢面对现实。”明安不是个爱哭的,可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在眼眶内打转了。
谢嘉鱼没有明安身量高,却仍旧上前抱住了她。她一直都知道明安心里苦,她面上豁达得很,心里却压了很多东西。她小声说道,“我三哥过些日子要带我去城郊骑马,明安,你也去吧。”
骑在马上奔驰的感觉最好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明安,便邀请她去骑马。
明安知道她的意思,吸了吸气,倒是没有拒绝,“到时候你递个帖子给我,我肯定去。”
谢嘉鱼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明安的背,她肯定不知道,她此时的神情温柔得让人沉醉。
待明安冷静下来了,她才松开了手,明安又接着说,“本来我想告诉你燕姨的事儿的,没想到反而说到我娘了。”她自嘲般的摇摇头笑了,“在我娘的口中,燕姨没有一处不好,她美丽又温柔,从不和谁发脾气。可是在我眼中,我觉得燕姨是个很倔强的人,她喜欢七叔,便能拒绝当年身为太子的圣上,能拒绝太子妃这个位置。我娘告诉我,其实燕姨不是不喜欢圣上,而是因为圣上早有妻妾。而七叔却是孑然一身。燕姨一生都在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到头来,都成了一场空。”
这三人的纠葛,谢嘉鱼早有耳闻。她以为只是圣上单方面喜欢燕姨,没有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也不竟摇摇头,在心中暗叹一声造化弄人。
“七叔其实对燕姨很好,燕姨喜欢梅花,所以他就专门为燕姨造了一座梅园。后来七叔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就像是魔怔了一般。后来我才知道,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七叔竟然以为瑾之表哥是圣上的儿子,多可笑啊,多可笑啊。”这些年她表哥吃的所有苦,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那怕到现在,他依旧这般认为。”
说完明安拉起谢嘉鱼的双手,定定的瞧着她,很慎重的说道,“我知道长安城中有很多关于瑾之表哥的流言,妩儿,我明安一生没有求过人。”她表情很是肃穆,她幼年过得那般苦,也没有服软求过谁,圣上说她天生就是苏家的人,傲骨天成。“妩儿,我就求你一件事,无论你听见什么关于苏瑾之的话,都别信,统统别信,除非他亲口对你说。”
也许是这话有些惊人,也许是她还没有转过弯来,总之听了这话过后,谢嘉鱼有些愣住了,随后却突然灿烂一笑,也慎重的回答道,“好。”